“上帝保佑!”
“赞美耶稣!”
“我们,我们竟然真的得救了!”
身旁的奴隶似乎和拯救者们搭起话来,赞美声,和意识到从地狱中逃出后的崩溃的脆弱制造出的哭泣声传来,不久后,蒙住眼睛的布被取下,而束缚双手的绳子也被人用剑斩断了。而那人,正出现在我面前。
他,那个男人,是一个让人看上去产生不了一丝畏惧感,极为和善的中年男性,在那俯下腰的圣洁的白底,纹以醒目金色十字的铠甲上,那张脸优雅而和善地看着我,他深蓝的眼眸无比澄澈,宛如梅贝尔湖一样。
在拍卖场舞台的煌煌聚光灯下,男子宛如童话中的英雄,王子。柔和,怜惜,谦恭地,向我伸出手。
这是,在干什么呢。
“你们带别的受害者先走吧,这个受伤过度的小女孩,由我来照顾。”
男子转过头,朝他的同伴们说了些什么。又和蔼地扭过脸,深深地凝视着我,却不发一言,那目光不带一丝邪淫,纯净无比,还莫名地给予我早已停止跳动的心,一些久违的温度。
是那么慈爱,那么温柔。
就像…就像曾经的阿爸一样…
男人在这光明重新投入我眼中后,就一直深深与我对视,而我的手,不知为何的,握上了男人那附着甲胄的冰凉的手,我却感到比这一年来所有时候都要多的温暖。
直到他的同伴离开,带上房门,将舞台留给我们两人,男人终于开口了。
“无上尊崇的圣女大人,请原谅小人的姗姗来迟,请原谅教会未能发现您竟置身苦海,请让小人代替天上父身下的所有信徒对您致以最深重的歉意,还请小人斗胆介绍自己,圣女殿下,小人名为马丁?兰斯特洛,是公理骑士团的副团长,敢问圣女大人该如何称呼。”
男人的话我听不太懂,但却能明白他自我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又询问着我的名字。身着圣甲的男人不知为何,竟在赤身裸体的我面前,半跪了下去。
这些,一切,发生了什么呢。
不过我还是回答了男子的问题。
“贞德,我叫贞德。”
我报上了前世那个身为人偶的我的名字,被寄予了太多,那个和古代女英雄一样的名字。我已经不配再使用阿爸和妹妹呼唤的那个名字了,贞德,从现在开始,我便是贞德。
“贞德殿下是吗,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啊,和您很般配,殿下请再忍耐一下,我这就带您离开这充满您苦痛回忆的地方,您的生父和生母还健在吗?”
男人重复了“贞德”两字,看来是听懂了我的回答,不过这一次他说出的话中,没有我听的懂的东西了。
我保持沉默,看着半跪的男人。
“抱歉,是戳到您的痛处了吗,是小人考虑不周了。”
可我依然没有回答。
本以低下头去的男子许久没听到我的回应,他又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神女殿下,您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这句我听得懂,野兽们常对我这么说,大概是在说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我点点头。
“啊,既然是这样啊,那暂时就没有办法了呢,只能先跟着我们骑士团行动,返回教会了,我会向教会高层上报您的情况的,这段时间,就请先跟我同行同住吧,我会料理好您的一切事务的。”
男人的脸色变化了一下,不过仍说出一番我不懂的话,随后,他站起身来,脱下了厚重的圣甲,将身上的上衣脱下,那是一件宽大的印着一个华贵狮鹫图案的呢绒棉衣,男人将衣服递给我,示意我穿上,于是我便将这件暖和的衣服穿上,由于我身形尚娇小,而男人个子高大的缘故,男人的衣服在我身上,宛如一体的睡袍,直遮到我的膝盖处。
他再次作出半跪的姿势,向我张开了双臂。
那个姿势我无比熟悉,那是阿爸才会给予我的,公主抱的姿势。
这……是现实吗。
这样的我,有被人抱在怀中的资格吗。
但我不受控制地,钻入了男人的怀中。
随后,我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和那梅贝尔湖被掀破镜面时发出的一样。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低低地哭泣,如此哀伤,如此放松,如此像一个,饱经磨难的小女孩。
泪眼中我看着拍卖堂中光怪陆离的一切都在远去,台下人佩戴掩盖自己真面目的金面具,天上的彩灯,一切的金玉装潢和泪水混和,离开我的视野。火把于我身处的地洞里扑腾闪烁,终于,我在男人的怀中,飞出了地底世界。
银龙乡冬季不会有的大雪,哗哗地飘着,在这银色世界上的月亮,依然,一直很美。
这一定是快乐王子死去的那个冬夜,他把自己最后的,仅有的灵魂,送来我身边。我,贞德这么想着。
马儿颠簸,于月光下如银龙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