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南宫皓月在祈雨阁闭门不出已三月,眼下节点,正是辟谷绝食的契机,她抛开眼睛和身心欲望,练就了绝气功,日后,短时间只需饮水或者服用些丹药,能维持身体的运营。
在泉心殿睡了十年的罗汉佛醒了,他一醒时,正值子夜,伸腰打哈,便震动了一座山头,整个蓬莱都为之一颤。
眼下夜色阑珊,月色如霜侵袭蓬莱,罗汉佛整理了袈裟佛衣,捻着佛珠腾云而去。
听沉宣说过,五师兄无镜如今正值飞升瓶颈期,现今在梦中顿悟大道,不久后便要下凡历劫了。
他的身体还在蓬莱,就在一棵葫芦藤架下,身体散发浅浅的芒刺,周遭的飞禽走兽都避之不及,不会轻易打扰。他好像是突然进入大梦的,身体还未做出准备,懒靠在藤下,低垂着头,一副身死之样。
南宫皓月看过他几次,谁也不知他何时回来,八苦中有一种老苦,大抵还需个几十年才能身魂归一。
沉宣平日不爱修行,只喜欢去天池里喂仙鹤,学了一手与仙鹤交际之语。
叱延在一般时候鲜少露面,南宫皓月平日里在膳房前的菜园里却常常能看到他,坐在桃树下唏嘘长叹。
每每如此,她便会上前问候两句,打断他的沉思。
难不成仙人也有烦心事得不到解决?
南宫皓月每问一次,叱延都会说她不懂事,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十一月,照往昔,无梓江已经大雪磅礴,江面也冻了三尺寒冰。桑园里,桑葚叶也落光了,空荡的树枝只挂着一两片摇摇欲脱的桑叶。
此时,每个房中都会生起暖炉,她的手从来都是暖烘烘的,她在旁边伴着烛光夜读,靖宣就会以查功课为由来她房中添炭火。房中门窗紧闭,一个白雪覆头的人开门而来,雪花见状飘进几片,那人的目光亲和,会放个汤婆子为她暖床。
如今的蓬莱,不会下雪,也刮不进寒风,终日是云雾缭绕。她每年都会想念,下雪的日子。
也许是下雪了,就可以不去学堂,下雪了,她不用帮阿琅晒布匹,下雪了,可以变成小狐狸栽进阿琅的怀里取暖。
十年真的好漫长,每日无休止的修行,参禅到半夜,每日耗费气力扬起柴刀,枯燥乏味地砍着竹子,每日看着同样的朝霞晚荫,有些厌倦。
十二月,她在银杏古树下许下心愿,愿有朝一日,能找到貔貅,为家眷报仇,等万事尘埃落定,今后仙途漫漫,她也如愿苦修。
一月,新的一年莅临,她在山顶遥遥相望,想望穿海面看到桑园的树,可海面茫茫一波未起,她只看到浮云悠悠,随风向南。
二月,人间应该阳春化雪了吧,除夕之夜,阖家团圆,举杯共邀明月,与邻里街坊共赏烟火。她在海棠树下独自小酌,默默伤怀。
自古,有家人在的地方才算家,她如今只是一介遗孤,再也无法与亲友相会,何来团圆可言?
三月,春意延伸神州大地,田里的人开始播种,一场场春雨无声落在凡人的蓑衣箬帽间。
她从东山日出走到西山看日落,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这绵绵不绝的雨并未润泽在她身上。
四月,蓬莱仙君大寿庭院里来了众多仙家,叱延设下酒席,宴请四方宾客。
风斐伴随南极仙翁左右,不曾来与南宫皓月交际。南宫皓月看在眼里,收敛了些性情,不再惹事,释迦牟尼授法,她只是乖戾坐在席中,无声听着。
会后,仙家众人灌下琼浆玉液,微醺而去。
五六月,扬州柳絮随风起,牡丹开遍洛阳城。荷塘菱角初绽放,海棠花开一树雪。
七月,南宫皓月正悠闲在庭中坐着,空中流窜着一道讯息,她顺势收在掌心,捏碎后,一道声响在耳畔回响:皓月,蓬莱一别,已有十年。
今日我游遍大江南北,来到人间极北之地,无梓江边,发现一个百年前兴起的部落名曰羌吾。
据鼠仙查实,几年前,貔貅曾于冬日渡江而去,祸乱过羌吾族,之后,貔貅便不知所踪。
我所知就是这些,还望你前去查证,勿念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