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原以为自己轻功卓绝,少时自己真的是天才,一招凌波飞燕驾轻就熟。待柳依絮被抱上了岸,还不忘笑着叮咛几句:“雨过天晴,树枝难免生滑,依依可小心些,幸好,是背朝地,背朝天,你这漂亮脸蛋可就毁了,将来可就只有我要你了!”
柳依絮耸起肩,心惊胆战得好像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安全海地还不肯放开这救命恩人。无涯轻轻一笑,将她放在平面上立直。
柳依絮双手不知置于何处,柔声说:“无涯公子,多谢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只有…”
“以身相许?”无涯一语道破,不过他可没这兴致,招手洒脱说:“那不必了,我己有了新欢。”
又是新欢,柳依絮抬曲眼,看着这个样貌俊秀的男子,期期艾艾半晌憋不出话,问无涯:“你又和谁好上了?”
“你以后肯定会见到,她可不是什么市井丫头,反而,她飘然若仙,似瞬间便能乘月驾云而去衣袂素雅的画中仙。她虽身娇体弱,但面容姣好,时常踏夜风跹翩而来,素衣如明月铺天盖地,满地银光皆好像为她祝福。我与她初见便是在繁花似锦霞云满天的花园中,她回眸一笑便是千年,一颦一蹴皆是众生所望。”无涯胸有成竹道。
“如此说来,翩翩公子与飞天仙子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柳依絮含蓄地将手藏进袖子,淡淡憨笑自己自作多情了。
公子无心,美人多情,谁管谁痴!终究谁才是冰心冷情,谁才是泪流多情?
无涯转头,拍柳依絮的肩,道:“翩翩算不上,不过就是倜傥些!”说完他又没个正经样地龇牙咧嘴。
她爱他的风流潇洒,仰慕他的豁达开朗,无涯公子哪是凡尘人,如此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似乘黄鹤飞去不复返的天仙,又似云雾缭绕仙山中醉酒当歌的隐士,不醉人间烟火,不贪佳人红鸾。
多情累,离恨天,此事古难全。
柳依絮撒气,拂袖而去道:“你既有了意中人,还与我搭讪作甚,浪荡子。”
无涯哈哈大笑,指着柳依絮离去的身影,大喊道:“依依姑娘,没事常来玩啊!”
如果有一场雨把他困在屋檐下,他希望有一束光能照亮天空,这样即使有雨依旧可以看到风景,而你就是我的一生最靓丽的风景线。
即便他笑得像傻瓜,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唯有她能看清;即便她疼得百爪挠心,也只有他会留下惹她开心。
……
羌吾镇。
傍晚时分,羌吾镇高挂起火红灯笼,酒旗招摇,走马观花的人,提着莲灯伴着家属往江边去惦念故人,河上五彩灯明亮炫丽,寄托了他们对故去亲人的思念,也愿河灯带着挂念送到逝亲旁边。
街边杂耍,商贩小摊,无论是卖吃食,还是衣锦布帛,个个亮着红色菱花灯挂在左右,一边吆喝一边招待客人,大街小巷飘着浓郁的酒香,各家点着灯火,从东到西,南到北,一只灯光都没灭。
无涯从老爹那儿换了些银两,便着一身玄衣和铁质面具走出家门,绕到镇上去看热闹。今日白天桥边的枫树上点着大红灯笼,到夜间才一并由人点亮,闪闪熠熠的枫树丛像举起的火把般明艳。
街上姑娘各置办了新衣裳,配上红艳的菱花灯,一席红青长袍,盖过膝盖,便衬的乖巧可爱。
许是每个人凑足了银两,在柳依絮家胭脂铺买了香粉涂料,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风采动人,一酬浓重一酬香飘十里叫人迷的神魂颠倒。翡翠簪,碧玉配饰,细丝流苏披肩,各有百态,但都熏上杂乱无章的花香,如此招摇,怕是会把酒楼的菜香遮去,把深巷的酒气拦住,连河里吹来都凉气都染上了淡淡的胭脂味。
今夜有酒有月,就是没有美人在侧!生亦何欢?
他乖张的逗鹦鹉,提着米酒果茶在街上滞留,他明知道自己只要摘下面具,就会有很多女子的投怀送抱,可是这样未免太无趣了。
可惜今夜,遇不到那位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自诩搏得众人欢心,各处能讨一杯酒吃,随处可拉到一个红颜知己,可风花雪月固然动人,酒醒后,思量着,才发现一切都是黄粱一梦。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尽是豪奢淫荡!
无涯不再无趣地转悠,而是在路边听一个呕哑嘲哳歌喉的老者说词,他抚着生涩但连章成曲的竖琴,一张老脸爬满了皱纹,与老树根没什么可比性,胡须发须花白如雪,还腌臜地带着草垛里的干草,穿着一身脏乱的道袍,与乞丐无异,孤苦伶仃可怜见怪的。
他唱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蒋捷《虞美人·听雨》
这老者手中的竖琴是梧桐所制,出于南方,但他之前常在此讨生活,无涯只有潇洒走过,从未留意他。今日闲暇夜游,倒让他心里安静了七分,听完了这一曲生涩的曲子。这曲子非有高山流水之音,却有梧桐秋雨之息,声声凄寒。
乍一听,以为是什么天籁,其实不然,在细心一点方知其中奥义,诡异所在便是琴音是重弹沉音,不懂音律之人尚以为怪,但无涯打小全方面发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韬武略还风度翩翩,所以在琴音方面略懂一些,因而听懂了这宫徽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