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化开抹愁容,站起身,拭去素袍上停滞的落叶,微微抬头看着这一树遮天蔽日之金黄,略有感怀,叫上了谪仙:“仙儿,随我来。”
银杏古树告诉他,祝祷期间,除了些修炼大成的神仙离岛,还有些人,不得不见。
南宫皓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送仙台上两人离去的翩翩尘影,身子跨了大半,坐也不端正了,撑着地面仰天长叹道:“讲修炼大道足足四五时辰,又引入归墟沉梦,魂魄游离,熬过拜师大典,可一点不易啊!但愿后续莫要再有这种如此繁杂笼统之事。”
白?树站起身,端来蒲团,饶有兴致坐在了南宫皓月身边,“诶,那我现在应该唤你南宫皓月还是云黛。”
南宫皓月收了口灵气,心头一震,不若思考道:“蓬莱这遭,可受罪了我,我本就是个俗人,自是喜欢我的俗家名字。”
白?树应道:“南宫皓月,你莫不是祖上积了万千福报,一来便挤进了万古战神座下,较常人无法比啊,日后可谓是前途一片坦荡,仙途无量。”
南宫皓月也是这样想的,以前在海棠林,她就听白雪岚谈及过蓬莱之奇,海外仙山,名门仙流,叱延神君风光无限,其座下弟子收入前,皆寂寂无名,入他麾下,不日其徒之名便轰动三界,且不论名声,若问功德成绩,可是那些其它流派无法媲弥的。
且不论梧桐古树谪仙,出世后不过一名天界书侍,素日博览群书,在藏经阁任职,被叱延收入门下成为第一个弟子。
老二和老三这两个徒弟还没有太多的消息,但老四这个弟子已经修炼出了一定的礼仪规范,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妥善处理。在他还未踏入尘世之前,只是一只普通的鳐鱼,在广阔的海洋里从南边游到北边,再从东边游到西边。
五弟子生在平凡仙家,精通机关造物和奇门遁甲之术,他专于修筑,一直在天界百家修缮宫殿或是修复灵器,鲜少有人谈及,但也没人不认识他。
六弟子算是其中的一类奇葩,师出无门不说,性格还似未通通灵智一般,像个千岁顽童,颇不靠谱。
看来这老七,毅然决然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主,且不说妖修炼成仙有多难,光是她的身份,就足矣让人不待见。
南宫皓月撇嘴,呆愣的目视他,道:“我看未必。”
白?树挠头疑惑道:“我说的有错吗?”
南宫皓月簇起一抹笑,不察自己已被所有仙人通看了灵脉,这些人可真会看人下菜碟,一遭拜师大典,齐刷刷目光凝视,有多少人不是奔着看热闹来的,又有多少人不是看中面子才来道贺,十分牵强却没人是诚心道贺。这多大的事啊,玉帝知晓了却并未表态,只是托仙侍送来贺礼,再补上几句道贺之言,众人虽有不满,却也不能贸然开诚布公表示异议。
“这蓬莱我看我也待不久。”
“这话怎么说?”
“依我之见,这神君又并非看中我身上亮点,诚心收我为徒的,不过是应了与姑姑早年约定,这你不情我不愿之事,太过牵强了。想必不日我便要被扫地出去了,彼时神君随意安排个罪名,就堵住了天界悠悠众口。你再看他对我那冷漠谈吐,想来对我是十分嫌恶,彼时我成了第一个放逐的弟子,何谈什么仙途坦荡,前景无量啊?”说完,她摊开手,故作沮丧无奈。
白?树不急,安抚道:“约莫是你想多了,他向来如此,毕竟是从神魔大战存活下来的上神,不可能笑靥盈盈冲着你吧!若说什么扫地出门这荒诞想法,那更是无稽了,神君品行众人有目共睹,他是万万不会始乱终弃的。”
南宫皓月蜷缩着身体,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流浪,去凡间吗?随便拜个山大王的山头,做一只敲锣巡山的喽啰,还是入匪头窝,做个打家劫舍的盗贼小弟,人人看见都唯恐避之不及,是万万做不到悬壶济世的。
仙家什么手段没有,既是仙魔战的赢家,自是妖仙分明,南宫皓月与其它弟子,不可混为一谈,相较比之下,她倒是显得异类,总之,这天界是待不下去了。
“你倒是了解他,可我毕竟与你们并非同族,怕是无法善待。能把我扔出去就不错了,要是就地杖杀剥皮……”她越想越后怕,眼珠滴溜转着。
“呀呀呀,好好的一只妖,怎的想法如此极端。”他用手中变化的枝条轻轻抚过南宫的纱衣,迟疑道:“反正我也无法进入游离之态,不妨事的话,你与我交心,我们做个朋友。以后也算你在天界有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白?树好言道:“莫要多想,未来未定之事,咱又没有卜卦占星之术,无法预知,是福是祸都说不定呢!”
“也没有。”南宫皓月抬起头,面色有些拧白,“你当真要与我做朋友?我只是一届小妖,日后肯定是极难得道升仙的,几道天雷下来就是灰飞烟灭,我怕疼,定不会一心求登仙。若是不渡劫就只是一只妖,每个仙家都避讳我的身份。”
白?树无法伸手,手只是虚幻障眼法,只得用树枝缠上她的手,安抚道:“我因本体墨黑,也不受他们礼待呢,我们俩正好是一样的。”
“哦对了,忘记于你聊概我了,我叫风斐,乃南极仙翁座下一棵树仙。”
南宫皓月圆滑躲开了他的枝丫,哑声道:“好吧,那你就是我在仙界第一个朋友了。”
白?树数着那些尚在沉睡的神仙,不觉有些恶人心思,朝她一个坏笑,“你可听见什么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