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果然神机妙算。无涯在心底暗暗的参他一笔。
“正是,我梦见一方天云水地,仙鹤神宫,却不知在何处,太虚幻境也不为过,道长算卦如此灵验,尽知晓我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
“少侠出生之时可有异景?”
“我阿爹跟我说,我出生的时候,手臂上缠着一条青丝带,流带如霓裳,灵通精怪,想必并非凡物,道长竟然连这都猜中啦?”
道士点头,语重心长地眯住眼:“那边对了,贫道以下所说或许荒谬,但是真切。”
无涯专心听他讲,心里起茧子了,老道士侃侃而谈,丝毫没有被集市嘈杂的声音干扰:“凡人尚且无法窥晓天机,亦不知你是何人所降世人间,但你确是天人无疑。月下寄言,水天接壤,印象不过云烟霞彩,不可为真。七情六欲皆是过错,沾一不可。当你需八苦接尝,方能化解,如果此劫不渡,你将神游天外,唯有真情真性,才是渡劫之基。”
无涯方才一大堆谜疑尚未解惑,老道士又是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如此厚重拢杂的堆在一起,这辈子估计是无法参透了。
什么劫数不劫数的,他被听的云里雾里,尚且管不了这么多,在人间做一介逍遥人士有多好,人人都说天上好,只和游人离合多,与其去逛天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还不如在羌吾镇里做个少年。
无涯点醒,说:“老人家从何处来的羌吾镇?”
这老头若有所思,半晌才缓缓抬头道:“贫道出自玉清山,欲四海云游,久作他乡客,只为求个自在。”
怪不得他身上这么邋遢,穿的确实是道士的服装,张口也是贫道贫道的称自己。原来是在玉清山这种少有人间烟火的仙山上住惯了,来人间溜达一会。
无涯失敬失敬的喊,略略起身向他拱手道歉。
玉清山与剑谷齐名,是人间最大的修仙门派,与各小门杂派不同的是,这两个门派的创立祖师都是天上仙人,后台硬朗,所以贵为天下两大派,因此闻名遐迩威震八方,无涯也略有耳闻,小时候还宣言要去修仙,但一时兴头过后,便没了这兴趣。
若论这羌吾镇谁最有修仙慧根,岂不诚他哉?可是羌吾镇历代都有祖训:羌吾中人终生不能投入仙门,祖宗起的什么噱头,还下令违此者打入猪笼的恶惩。不过现在想想,这道长穿的极差,风尘仆仆的像乞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清风道人。
无涯再一次打量,但凭他出言不忘一个贫道便晓得,他的确是个身无分文的道士,想来有些安逸,才不远万里流荡四处。因而无涯颤颤道:“道长闲情余暇之际,便愰到这来了?”
老道士才道出:“不瞒你说,贫道试过的清贫如洗,但身上也带了些宝贝,在此之前贫道一直跟着一只金色皮囊的七尾狐狸到了忘际崖,但到那时,她的妖气便消失了,贫道害怕她为祸苍生,便来此蹲守,一旦她化形作恶,便将她收走。不曾想,忘际崖后,身上带的宝贝也不知怎得失灵,彻底丧失了她的气息。”
世间怎会有金色皮囊的狐狸?还是九尾,莫不是这老道老眼昏花了,无涯一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道也没多信:“道长,你确定她是金色皮囊,不是橙色皮囊吗?”明里暗里都透着对他的鄙夷,虽哂笑他,却暗藏提醒。
“可不是嘛,我行走江湖多年,断不会看错。”
无涯打趣的伸出袖子给他看:“道长,你且看看我的袖子是湛蓝色还是深紫色?”
老道士:“……”
不答,这是什么意思?
这袖子分明是黑色,只不过是他在笑他呢。
“少侠这是何意,你若不信贫道便算了,何故于来耻笑我!”他唏嘘长叹一口气,失望透顶。
无涯风雅一笑,不知什么时候顺的扇子便自顾自风趣道:“开个玩笑而已,不当真,我当然是信你的。”
老道士却看出三分端倪,啧的一声哼气,说:“方才,我还夸你孺子可教,现在我只想说,朽木不可雕也。”
哈,他竟然把这无风不起浪的老道士气着了!刚才还说他像弥勒佛一样波澜不惊,没想到确是个有脾气的人。
无涯自打没趣地用中指蹭鼻尖,轻声道:“哎,道长莫怪,你且看这六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白色狐狸和黄色狐狸的结合的也未可知,可若说一只金色狐狸,况还是七尾,普天之下,我尚不知有谁。我以为你方才与我打哑谜来着,所以与你野趣呢!”
若说风流,无涯当之无愧。
无涯把老道士气岔之后,自己在街上灰溜溜的赶跑。不过人多眼杂,他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回家睡觉。
羌吾镇的烟火气红灯绿酒,蒸腾的云烟盘旋上空,隐隐约约有了仙山琼阁的意境,这种烟火久聚不散,笼络人心,成了天地间难得的一片琼瑶仙境。
到了凌晨三点,街上依旧灯火阑珊,喧闹声不减。流水淙淙,杨柳依依,清风徐来,待东方吐白。
月圆之夜,注定难眠。
仙苑奇葩,自有仙雾缭绕,影影绰绰,隔着千山万水,也能找到一个永乐地。
“万般皆缘法,有因才有果,人世间,凡尘如雾,有谁能独善其身,生欢死乐,同是强颜欢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