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塔希娅?史迪尔小姐?﹂她又问一次,说话时仍然面无表情。
﹁我是。﹂
她停下,在大约一公尺外的人行道上打量我,我站定回望她。她是谁?她想做什么?
﹁我能帮妳什么吗?﹂我问。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我只是想看看妳。﹂她的声音轻柔,带点胆怯。她和我一样也是深色头发,与白皙的肤色恰成对比。她的眼眸是像波本威士忌的棕色,但空洞无神,没有生气,美丽的脸庞毫无血色,带着一丝悲伤。
﹁抱歉,我还不知道妳的名字。﹂我客气地道,试着不去理会窜过背脊的那一波寒颤。我仔细打量她,她看起来很奇怪,衣冠不整而且似乎久未梳洗。她的衣服起码大了两号,包括那件名牌风衣在内。
她大笑,声音怪异而不协调,让我更加不安。
﹁妳有什么是我没有的?﹂她伤心地问。
我的不安变成了恐惧。﹁对不起,请问妳是?﹂
﹁我?我谁也不是。﹂她抬起手拨了拨及肩的长发,当她这么做时风衣的袖口往下滑,露出手腕上一圈脏兮兮的绷带。
该死。
﹁祝妳今天愉快,史迪尔小姐。﹂她转身没入街头,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淹没在从各办公大楼涌出的上班族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头雾水地穿越马路到酒吧,试着消化刚才发生的事,我的潜意识不受欢迎地现身,对着我龇
59
牙咧嘴:她一定和克里斯钦有关。
﹁五○年代﹂是间小巧隐密、风格平实的酒吧,墙上挂着棒球队旗和海报。杰克和伊丽莎白,另一位购稿编辑寇特妮、两位财务部的人及柜台小姐克莱儿在一起,她戴着招牌的银色大圈耳环。
﹁嗨,安娜! ﹂杰克递给我一瓶百威啤酒。
﹁敬你:…谢谢。﹂我低声说,那位像鬼的女孩让我余悸犹存。
﹁敬妳。﹂我们碰了杯,他继续和伊丽莎白聊天,克莱儿对我嫣然一笑。
﹁上班第一周过得如何?﹂她问。
﹁不错,谢谢。大家看起来都很友善。﹂
﹁妳今天心情好多了。﹂
我脸红。﹁星期五嘛,﹂我很快地低声回道。﹁所以——妳周末有什么计划吗?﹂
我厉害到足以申请专利的转移话题能力奏效,逃过了一劫。原来克莱儿家有七个孩子,她要去塔科马市参加超大型家庭聚会。她讲得兴高采烈,我才忽然发现,从凯特去巴贝多度假后,我就没有和任何年纪相仿的女性交谈过了。
我出神地想着凯特过得如何……还有艾立欧,我一定要记得问克里斯钦有没有他的消息。噢,还有她哥哥伊森下星期二会回来,住在我们的公寓里。我无法想象克里斯钦乐于接受这件事的样子,而刚才和那个鬼女孩的会面又浮上心头。
我和克莱儿聊着天,伊丽莎白又递给我一瓶啤酒。
﹁谢谢。﹂我回她一笑。
克莱儿很健谈——她喜欢聊天,一个不留神,我已经喝到第三瓶了,是其中一位财务部同事请我喝的。
伊丽莎白和寇特妮离开了,杰克加入克莱儿和我。克里斯钦人呢?有个财务部同事和克莱儿聊开
60
了。
﹁安娜,妳觉得来这里上班是正确的决定吗?﹂杰克的声音很温柔,他站得也有点太靠近,但我留意到他似乎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在公司里也是。
﹁我这星期过得很开心,谢谢你,杰克。是的,我想我做了正确的决定。﹂
﹁妳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安娜,前途无量。﹂
我羞红了脸。﹁谢谢。﹂我轻声响应,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妳住得远吗?﹂
﹁就在帕克市场那边。﹂
﹁和我很近呢。﹂他微笑着靠得更近,倚在吧台上,技巧地将我困住。﹁妳这周末有什么计划吗?﹂
﹁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