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匆匆一别至今不过三个时辰,今又相遇,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韩昭着实有点想不到。
项长野更是直接懵住,他甚至晃了下脑袋,差点以为认错人。
相比起昨夜,此时的韩昭分明亲善许多。
“进来坐坐?”
“啊,好,多谢……”项长野回过神来,抬头瞧了眼店牌匾,补了句:“佟少爷。”
韩昭莞尔一笑,率先转身入内。
正在装车的少年郎有一名紧随进来,端水倒茶的伺候。
项长野略有些拘谨,却并非怕生。
从进门落座到端起茶杯道谢,他始终没有再看韩昭,但脑子里却全是这位貌似深藏不露的贵公子。
佟家?
好像是有几位公子,但……有哪位是习武的吗?
不,若是佟家公子有此武艺,不该寂寂无名。
察觉到项长野的异样,韩昭也不主动说破,转而问道:“洪家家大业大,名下有田数十亩,怎会跑来我佟家小点进粮?”
项长野迟疑了片刻,这方迎上韩昭的目光:“说来惭愧,在下方才行镖归来,府中诸事尽不知情,奉命办事罢了。”
韩昭点点头:“昨夜没去找玄军?”
项长野怔住,摇摇头:“不敢深夜叫营,怕吵着军爷歇息。”
顿了顿,他看向店外的推车:“今日再托佟少爷的福,项某必定往大营去走一趟。”
韩昭暗笑你就使劲儿拍吧,恭维的话谁不爱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项长野就只是勉为其难的说着场面话而已,就他这脱口而出的圆滑模样,心里头十有八九是没打算叨扰玄军。
索性,韩昭给他支了一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但江湖上的事儿放在哪都一样,营里也是。”
“只不过收取钱财难免落人口实,闹了个收受贿赂的名头也就不太好听,不过呢,钱两好礼收不得,百姓赠粮却是一番心意嘛。”
不明所以的项长野抿了口茶,忽觉压力袭来。
他分明知道这位佟少爷不对劲,而且似乎对他所遭遇的状况非常了解,但是又不说破,真教人分不清好歹。
韩昭等了一下,见项长野没缓过神来,不由失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洪家也不缺这点粮,你取上一两袋往营里去,有个送粮振军的由头在,营里头的军爷自然乐意听你说道说道。”
“这朋友不就结下了?”
“有…这么简单?”项长野眉头紧锁,细细揣摩后还是没能找到韩昭的杀机。
以百姓之身,往玄军大营去送粮,玄军自然不会为难。
折回头来,若是洪管家追问了,也可以‘入营探查上章行踪’的名头搪塞……确实是上上之策啊!
“佟少爷,究竟是何意?”项长野忍不住了,主动先问。
然而下一秒韩昭便重复了一句让他更摸不着头脑的话:“这朋友不就结下了?”
眼看着韩昭起身往店外走,项长野一肚子的话都只能往回憋,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忽然间,他感觉不妙。
但这种不妙却很微妙,有点奇怪的舒适。
终于,车装好了。
在韩昭自作主张的安排下,原本的一辆推车摊开成了两车,价格上没有变动,甚至还白送了几麻袋大米。
明摆着就是出资给项长野去找玄军解忧了。
项长野思前想后,补上了这几袋大米的钱两,然后拱手拜别。
“多谢少爷,但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这钱就不便由少爷出了,改天项某再请少爷上楼喝酒。”
“好说。”
送别项长野后,韩昭在店里稍坐了片刻,直至街上喧嚣渐浓才出门闲逛,一路逛到西城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