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顺利拿到登记册子,乔青青还听见“迅哥”得意地说:
“管什么村长嘛,我们这不是也能拿到册子吗,以后照样领物资!”
“迅哥说得对……”
他们嬉笑着去排队领物资了,乔青青垂眸看着脚下的土地。干燥、龟裂,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气味,再抬头看向四方,这个村子破败、老旧,难以想象会是以后其他人口中艳羡向往的新社区的一部分。
听说,新社区里都是新楼房,是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就算是永夜的时候,犯罪率一直是基地里最低的。同时,这里的房租和房价最高,居住在这里的不是有户籍优势的原住民,就是富豪和有权有势的人。
但现在,新社区还没有影子,有的只有几个跟秋叶村一样的普通村子。
“走吧,登记好了,我们去那边排队。”
领物资的队伍很长,也许是计划之外的新人太多了,发到最后物资已经不够。
“下次再发了!”
领头人大声喊。
“那不是还有一车吗?凭什么不发啊!”
“是啊是啊,我们才来两天,就是为了这里能有救援,你们怎么能不发给我们呢!”
领头的军人解释:“最后一车不是食物,是挖深水井的设备!好了没事的人散开,接下来要招挖井工人,有意向有经验的人速来报名!”
天黑了,军卡打开大灯,将村口这一片照得灯火通明。
乔青青他们没有去报名,而是再次去到村长家。村长很忙,他们在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才等到村长回家,他很抱歉地开门引他们进屋:“我得帮忙维持秩序,哎呀明天就能挖深水井了,以后村子里的水终于不用愁了!”
进屋后,他舔舔干涩的嘴唇,从房间里拿出一本老旧的册子。
“村子里的人口和土地都在这里了,逃难的时候我都带上了呢。”
他搓搓手指开始翻:“你们要落户啊……我找个空地划给你们,到时候给你们写一张地契就行,我先说清楚啊,这年头没地方去办正规手续的,我手写的就是个意思懂了吗?户口也一样,你们想落户我就把你们一家的名字写进村子里的人口册子里,还是那句话,图个心理安慰,你们两个都是大学生读过书的,都该知道迁户口不简单,很麻烦的!”
邵盛安一直陪着笑脸,叶村长说什么他都点头,偶尔还奉承几句,亲自给叶村长点烟。
叶村长好久没有抽到正经烟了,这两年实在忍不住了,就拿家里存着的老烟叶闻一闻,过年了才舍得捻一点包在报纸里塞到烟枪里,珍惜地吸两口。
抽着烟,叶村长写字效率很高,给他们一家弄了个新的手写户口本:“户主就写你吧?邵——盛——安——好了,邵盛安是户主。”
他拿了自家的户口本参考着写,“下一页是乔青青,与户主的关系是——夫妻,好了,然后下一页……”
他做事很负责,对着乔青青他们提供的户口本身份证,一笔一划地填写。
过程中,乔青青没有说话,眼睛却逐渐发亮。她看着那本简陋的,由订书钉钉起来的户口本,心中充满了喜悦。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本户口本代表着什么。
上辈子,她听一个邻居咬牙切齿地说过,他们当时也有机会住新社区的。秋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先是浸水又被冰泡了两年,建筑残败,在高温之下摇摇欲坠,且有着很大的安全隐患。如果秋叶村着火了,很有可能会蔓延到山上,到时候山火一起来,一切都将不可挽回。
于是叶山计划推平秋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重新建房子,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容纳更多幸存者,三是为了方便管理。
重建之后,当地居民按照原先的房屋产权,优先免费分配到新房子。剩下的房子对外售卖或者出租,房款和租金都相当不菲。
那些人日复一日地念,每天都在懊悔。
“我在秋叶村住了半年!半年!凭什么不分给我房子!凭什么让我买!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买不起租不起,只能退出新社区,往外围找新的房子住,比如镇上或是县里。可恶性循环的是,后来镇上和县里的房子,也被纳入幸存者基地管理范围,房产建筑重新统筹,纳入管理,仍以原住民优先分配,那些没有产业的外来避难者,仍分配不到免费房产。他们不停被迁出去,最后只能生活在基地外围,甚至跟乔青青他们这些最晚到来的幸存者一起,住在棚户区里。
那个人咬牙切齿,说他的同乡人就分配到了房子,只因为同乡人将户口迁进了秋叶村,还在秋叶村买地买房。
“没有正式正规的手续,叶山怎么会承认!怎么会!我看过他的户口本,不过是老村长手写的皱巴巴的几张纸而已!我去秋叶村住的时候,想住哪里住哪里没人管,谁还费那个功夫浪费物资去买地,买地又没有正经手续,我看就是村长敛财的手段,傻子才去买!可是叶山认了,真的分房子了!妈的肯定有黑幕!”
那些记忆还很清晰,以她上辈子的经历,她无从得知为什么叶山会承认叶村长办下的手续,她也不感兴趣。她只知道,在和家人来到秋叶村的那一刻,买地迁户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而此时此刻,这个任务的进度条已经完成一半了,她心中欣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