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凌晨的西街远不如夏天时热闹,顾屿认不清方向,胡乱找了处建筑背后的长椅坐下,仰头看天边的月亮。
旁边有家卖吉他的店,名曰情浓,如同对他的讽刺。
他抬起瘦削的手掌看了看,胸膛像有风穿过,空洞洞的。
真要说的话,伤心谈不上,甚至庆幸沈烬并不喜欢他。
长久以来,很少有什么事和人被他挂在心上。当初父亲出轨,他在车里都能看到别人留下脏了的内衣内裤,可连江家陶家夫妇都劝姆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那段时间,顾屿也不和江澜陶晏联系。
他的冷漠偏执在那个时候养成,再好的朋友都能被他拒之门外,如果不是后来陶晏执意找他,他想,这段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一样能说断就断,没什么大不了。
他愿意孑然一身——仅仅因为江陶两家父辈的态度,他就把“保卫地球小队”的信物手表扔进垃圾桶,不打算再看一眼。
或许脾性冷淡内敛的人往往如此,从不主动联系维系友情,从不争取解决矛盾,也从不介意失去任何人。他们安静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等那些性格外向大方的人找到他、理解他、包容他,如果没有,他也可以简单消化这个事实,维持自身的平静。
如果陶晏不来找他,他一样念高中考大学,少的不过是几次聚餐。
不和沈烬在一起,他也能读研工作,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就此结束最好。他垂下头握紧空空如也的掌心,想,沈烬不喜欢他是好事,对方从小缺少人爱,如果和他待在一起,往后被他刺伤几乎是必然——对沈烬来说,找个性格热情、能够坦诚主动表达爱意的人显然是最合适的。
他唯一的遗憾大概只是,他没能要到那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潮热的酸痛感涌上他眼底,弄得他只能靠在椅背上,仰面任由风吹着。
七年……整整七年过去他才承认,这好像并不是他第一次,想要亲吻沈烬。
*
夜色深得发凉,沈烬从没想过顾屿能跑得这样快。
他开门追出去时对方已经不见踪影,更让人着急的是,整个公寓附近都没有顾屿的影子,对方没带手机,也没法联系。
草。沈烬踏在寒风里,想:得亏入冬了,否则这千里寻夫的场景怎么都得来一场雷雨才够用。
昏黄路灯映着他匆忙的脚步,也映着他的忐忑,让他一边喊着顾屿名字,一边想起这七年,他对顾屿的三次动手。
初一那次考场分别后,他和顾屿再相见已是初二对方回校后的事。
他第一次对顾屿动手,也是在初二。
那天天色已暗,他从朋友那儿拿完东西,本想从陵园路附近抄近道回家,视野里却出现一个他一直无法忘怀的身影——是当初那个坐在他右边的考生,顾屿。
他一愣,立刻跟了上去。
对方拿着一束祭奠用的黄花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想往陵园走。
巷口处,沈烬拦了顾屿的去路。
不得不说,面对顾屿这张脸,沈烬多少是紧张的。
他鼓足勇气,低头踢着石子故作轻松说:“好久没看到你了,顾屿。”
他打听过对方的名字,也记得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