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镜的信还是让大公主泪湿双目。李镜信中并没有写什么特别感人肺腑的话,也没有劝大公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是同大公主说了现在外头的情形。权贵已息声,宗亲那里,她与丈夫也都去走动了。尤其愉老亲王,份量不同,已经为她这事说话了,孩子起码一定会保住。劝大公主向陛下认个错,这事莫要久拖。大公主知道这短短数语背后得付出多少辛苦,不由心酸。裴贵妃为她拭泪道,“也别哭了,多难得的情分,人这一辈子,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值得了。”
大公主攥着李镜的信,哽咽道,“劳娘娘同父皇说,我愿意向父皇请罪。”
裴贵妃心下一松,拍拍大公主的手道,“你可算是想明白了。”
裴贵妃把大公主愿意认错的事,先与裴太后说了,裴太后亦是心下一松,“还算没糊涂到家。”
裴贵妃与景安帝说的时候,景安帝气不顺的道,“她有什么错啊,她一点儿错都没有。怎么这会儿想起找朕认错了?”
裴贵妃劝道,“大公主先时未尝不知自己有错,只是陛下那雷霆之怒,简直是吓死个人。大公主一时吓懵了,才忘了向陛下认错。如今她已是全明白了,当着我的面儿,还哭了呢。这孩子,不是个爱诉苦的。我也说她这事做得不对,不是我偏着自家孩子,恭侯世子,也委实配不上公主。公主下嫁他三年,他与公主不冷不热,庶子倒是生了两个。他要是肯好生与公主过日子,自己上进,会有今天的事吗?自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明理,故而先责怪自家孩子。可私下凭心而论,公主这些年,守着这样一位不会疼人只会给人添堵的驸马,得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裴贵妃说着说着就哭了,“可怜这孩子,每每进宫也从不肯说驸马一句不是。可驸马呢,大公主便有错处,他私下不能禀于咱们知道么?非要嚷嚷的全京城都晓得。”
“别人家的女婿,远的不说,就说秦探花,人家也是做女婿的,你看看人家,与岳家多么亲近,我在宫里都有所耳闻,大半个京城都说景川侯好眼光,纵秦探花出寻平常了些,但知道上进,人也懂事,岳家岂有不喜欢的。咱们家的公主,千金贵女下嫁,驸马便是一品都尉的爵位,驸马这些年,是讨过陛下开心,还是讨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开心?就是六郎他们这些大小舅子说起来,哪个与驸马相近呢?外头那些酸生,就会说礼法说大道理,有什么用?过日子,得自己过得香甜才行。”
景安帝听了爱妃这一通劝,叹道,“朕当年,是想着与柳王妃的情分,况德妃与恭侯府颇有渊源,此方赐婚,如今看来,委实是赐错了。”
“陛下也是好意。况也是恭侯世子不争气,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让咱家公主受一辈子委屈。”
裴贵妃道,“明儿个陛下去太后那里请安,就让大公主出来吧。她这心里,委实很记挂陛下。”
“她会记挂朕?”
“做父母的,有哪个拗得过儿女?大公主的性子,是执拗了些。只要她知错,也就算了吧。”
景安帝叹道,“这虽不是要命的罪过,若不惩处,难堵悠悠之口。”
“训斥公主几句便是。”
景安帝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不过,第二天去慈恩宫,大公主终于肯请罪认错,给了她爹一个台阶下。
裴贵妃忙扶了大公主起身,让她坐在太后身畔,笑道,“咱们自家人说自家事,这总算是好了的。”
平皇后也在一畔道,“公主能明白,再好不过。”
心下却很有几分不悦,不论是李镜进宫特意向裴贵妃请安,还是裴贵妃一手安排大公主认错之事,平皇后都颇是不快。
只是,裴贵妃毕竟是裴太后的亲侄女,平皇后但有不悦,也是不露分毫的。
景安帝看着这个长女,深觉这就是上辈子的冤家,景安帝问,“你这事,打算如何收场?”
大公主很是干脆,“我与驸马和离。”
景安帝深吸了口气,道,“此事一出,也唯有和离一途。”
大公主没想到和离得这般容易,她起身行一礼,道,“谢父皇成全。”
景安帝道,“那小子要怎么办?”
大公主坦坦荡荡,“儿臣青春老大,和离之后,还得烦父皇赐婚。”
景安帝真能长女这老厚脸皮震惊住了,景安帝怒道,“朕没那个脸皮给你们赐婚!”
大公主道,“那将来外孙问您,他父亲是谁,您如何回答呢?”
这下子,非但景安帝,便是裴太后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公主,更不必提平皇后、裴贵妃二人,早被大公主这等坦率直言给惊的合不拢嘴了。景安帝怒道,“那是你的事!谁让你做出这种——”景安帝忍了三忍,才没说出难听的话!
裴贵妃连忙劝道,“陛下,切莫动怒,还是先让公主与驸马和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可真是吓死了,大公主怎么能这般理所当然的要求与那小子成亲啊!
若陛下当真赐婚,朝中还不得沸反盈天!
景安帝给大公主一句话,“你要是还想做公主,这孩子,毕竟皇家血脉,可以留着!但朕永远不会为你与那小子赐婚!”
大公主心说:原也没想今天办成,先保住张将军的性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