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厉无咎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不留,明晚子时之前,把鲛宫内外的戍守全部铲除,对方的人越少,咱们的胜算就越高。如果宝藏的大门能顺利开启,安排几个人在洞外人留守,不能一窝蜂全涌进去。&rdo;
苏画道是,&ldo;我和魑魅魍魉守门,你们进去,要是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好里应外合。&rdo;
崖儿颔首,望向鲛宫方向,喃喃道:&ldo;仙君是个念旧情的人,他对厉无咎还是下不去手。如果任由事态发展,我不知怎么才能报得了仇。&rdo;
&ldo;厉无咎曾是上仙,即便转世之后也不是凡人能对付得了的。楼主要报仇,还需借助仙君的力量。&rdo;
她听后苦笑了下,&ldo;我真不喜欢现在这样,以前单枪匹马横行天下,自从找了个男人,事事都要倚仗他。&rdo;
苏画却说不,&ldo;以前的敌人都是凡人,现在的敌人离仙不过一步之遥。你不能用血肉之躯去和他们的仙术抗衡,即便你曾经多么无敌。这世界仙妖混杂之后,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乐土了。&rdo;
是啊,三途六道中,人是最最脆弱无用的。肉体凡胎,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苏画一直觉得没人能陪她走到最后,最大的困扰还是这个。自己垂垂老矣,枕边人尚年轻,感情不是常开不败的,过了新鲜期,剩下的就只有自己。
大战在即,困在这官衙里让人觉得窒息,崖儿说:&ldo;我出去走走,师父替我照看枞言。&rdo;
推开大门迈出门槛,身后的鲛王大呼小叫着:&ldo;夫人要出去吗?寡人正好有空,可以陪夫人到处逛逛。&rdo;
她谢绝了他的好意,一个人涉水而过,往东边的山上去了。
这春岩四面环山,孤山顶上那面太乙镜最后会照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还是得先熟悉一下环境,她倒并不怕厉无咎的人会来找她麻烦,神璧的好处是融进她的骨血,不是她的意愿,宁愿碎裂也不会屈服。所以当初厉无咎只是派五大门派围追堵截,要是能够把神璧从她父亲身体里催逼出来,就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了。
站在旷野上四顾,山石嶙峋,不知道哪块石头后面藏着玄机。她在乱石间行走,想起以前奉命出任务,那时候一个人仗剑天涯,身上没有负累,要比现在痛快得多。
走走停停,前面是片石林,那些石头一簇簇地直立着,颇有峥嵘之感。她摸了摸腰间的剑,举步走过去,刚绕过一块巨石,便见石后倚着一个人,抬眼一瞥她,曼声道:&ldo;我可没有同楼主约好,万一被仙君发现,楼主要极力解释,别让他疑心你我有染,又让我有口难言。&rdo;
崖儿并不理会他那些插科打诨的话,蹙眉道:&ldo;厉盟主怎么在这儿?&rdo;
他笑了笑,&ldo;我先来的,你却问我为什么在这儿?&rdo;眼看她又要拔剑,他嗳了声,&ldo;四下无人,谁也帮不了你,动手前还请三思。可要是杀了你,我又下不了手,毕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多少总有几分感情。&rdo;
他看着长大的?崖儿对他的猖狂很不屑,既然狭路相逢,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她抽出撞羽指向他,&ldo;拔剑吧。&rdo;
&ldo;你不管龙王鲸的精魄了么?&rdo;
她冷笑了声,&ldo;精魄一散,我就让牟尼神璧为他陪葬。你想找孤山宝藏?下辈子吧!&rdo;
紫府君曾说他极端,可自己找的女人,还不是像他一样极端!她的剑很快,破空横劈恍如焦雷,他接了她几招,原本就是陪她过过招而已,谁知她竟越战越勇了。
一切时机不对的打架都是瞎打,他见招拆招,调侃道:&ldo;岳楼主何不省省力气?你使的招数里还有我教你的,徒弟打师父,你以为打得赢?&rdo;
崖儿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当初她学武时,兰战不时会带各门的高手来传授她武学。现在的波月楼只剩下弱水门和生死门,当初却是门户众多,人员纷杂。十几年前谁教过她,她不记得了。那些所谓的师父不过稍稍指点一招半式,她没有必要去记,反正最后都死在她剑下了。如果他的话属实,至多证明波月阁当初也是众帝之台麾下的。他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物,吸纳名门正派之余,手下必然有几个专使阴招的爪牙。
她不应他,一味哑战,撞羽的剑尖锋利无比,剑气所至,轻易就割破了他身上的衣衫。他来夺她的剑,她转腕扬袖换至左手,挑剑向上横扫,剑锋削过他的喉头被他闪过,紧跟着一记重击,猝不及防敲在了她小臂上。
半边身子顿时麻了,她忍痛不及,剑也脱手落在地上。一只黑舄踩住撞羽,见她袖中又有剑锋闪现,在她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前,反手将她扣在了胸前。
这力量惊人,她竟挣脱不出。像翅膀被钉住的蛾,就算逃出生天,也难飞得平稳。可她依旧不屈反抗,挣得他广袖摇曳,潮湿的空气里有冷香氤氲扩散。她忽然怔住了,是刀圭第一的味道。她想起那个细雨淋漓的春日,在她半死不活时站在她床前的黑影,熏的就是这个香。
这么说来,从小看着她长大,似乎并不是胡诹的。
他幽幽叹了口气,&ldo;要不是你先出手杀了兰战,这会儿你应该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你看我和仙君的品味多相像,毕竟是几千年的挚友,连女人都会看上同一个。&rdo;
崖儿眼中杀气灼灼,他的话让她恶心。猛然向后一个肘击,迫使他不得不放开她,她咬着槽牙道:&ldo;好好说话,别搞那些阴阳怪气的论调。你杀了我父母,这笔账我到死也要和你清算。&rdo;
他脸上似乎有些怅然,&ldo;说起你母亲……一去二十二年了,我还记得她在通天塔前跳舞的样子。&rdo;
&ldo;可你许诺卢照夜,杀了我母亲之后,将面皮送给他夫人。你这样的人真可怕,难怪我母亲看不上你。&rdo;
她极尽冷嘲,没关系,反正他也没准备听她说什么好话。不过冤屈的部分还是要反驳一下的,&ldo;随口的玩笑话,当不得真。从烟雨洲到王舍洲,千里之遥运送一张面皮,拿到手后根本没法看了,这你也信?&rdo;
崖儿握紧双拳,他拿轻飘飘的语气来谈论她母亲的脸,这样的人不剁成肉泥,不足以解她的恨。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驱动神璧杀了他。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即中,万一出现闪失被他反将一军,那神璧可能会落进他手里,到时候没了制衡他的条件,局面就更糟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忽然道:&ldo;三千年了,你还是喜欢他。&rdo;
崖儿怔了下,他神神叨叨的,不知又在拉扯些什么。
&ldo;我先前和他聊起你,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多叫人伤心!不如你跟着我吧,这事本来就不和他相干,让他回蓬山看他的琅嬛去。你我精诚合作,开启宝藏后我定不负你,甚至会比他对你更好,如何?&rdo;
她简直一脸深恶痛绝,&ldo;厉无咎,你疯了吗?&rdo;
看来她一点都记不起以前的事了,他笑道:&ldo;前世因今世果,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rdo;他抱着胸,歪着头打量她,&ldo;是你执念太深,才会又一次遇见他,如果没有他,你应该是我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