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狼孩并没有去碰地上的包子,他的肚子里发出一声“咕咕”,他是真的饿了。快吃呀,不弃在心里着急地说。
一直默默无言的孟曜忽然蹲下身子,从不弃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包子,一点一点的吃起来。他吃得很慢,光是闻就闻了许久,然后用牙齿轻轻拉扯住雪白的包子皮,“呲啦”,包子里的酱汁溢了出来,一滴不剩地落尽他的嘴里,仿佛什么琼浆玉液般,孟曜病态的面容忽然焕发了神姿。他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表明,他在品尝全天下最珍贵最美味的食物。
不弃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许久没留意过的病美人,她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将包子吃得这么高贵冷艳这么羡煞旁人。
狼孩也一直盯着孟曜的一举一动,肚子叫得更响了,心理防线一点一点被击溃,他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的半个包子扔进嘴里。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松懈了,望着笼子左顾左盼。
不弃开心地又向他投了一个包子,如此几个来回,气氛已经松了许多。不弃一咬牙,对着旁边的卫兵说,“开笼。”
卫兵远远地将钥匙扔过来,他们惊惧的表情证实,狼孩曾向他们展示过惊人的武力值。
狼孩眼巴巴地蹲在地上,望着不弃手里的包子,身上的手链脚链甩得叮当响。
不弃走到他身边,和他面对面地蹲着,学着渣男喂哈士奇的模样,把包子凑近狼孩的鼻子。只见他微微翘着的鼻头吸了吸包子,便一口吞了下去,差点咬到不弃的指头。
初战告捷,不弃大喜,又指着自己说:“不弃”,她连着说了好几遍,狼孩眨着眼睛,压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说话什么的,的确不是一两天就解决,不弃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们说,要把铁链子解开,若狼子不伤人,才能作数。”孟曜也钻进笼子,狼孩看了看不弃,又看了看孟曜,挑衅似的吼了一声。
“那就给他解开链子。”不弃一咬牙,伸手去摸狼孩的手。那是一双结满厚厚茧子的手,可以想象,他在野兽遍地的云雾山曾用这双手攀过多少山峰、抓过多少飞禽。
然而这双手,因为不断想睁开锁链,弄得全是伤口,新伤口叠加在旧伤口上,血肉模糊。被不弃一碰,狼孩立时推开不弃,跳到笼子的另一边,痛得嚎叫起来。
不弃突然被他这么一推,身子毫无预兆地向后仰去。
就在此时,身后伸出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抱……要不然,不弃的头一定撞到那铁笼子上了。
“小妹,你还好吧?”孟曜渐渐扶起不弃的身子,“你认输就好,太子不会跟你计较。”
“不。”不弃摇摇头,迎着狼孩戒备的眼神走过去。这狼孩的力气和速度惊人,假如自己不能将他驯服,太子势必要让孟琛下场。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一回,不弃没有先去解开狼孩身上的锁链,而是先把锁链和铁笼子链接的部分解开,像绳索一样,握在手里。“你不要跑,也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但是如果你不肯乖乖的,坏人就会伤害我们。我不会抓你,我是来帮你的,等过了今天,我让我大哥送你回云雾山。不过,你其实不是狼,你跟我一样,是一个人,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回家。”
不弃连比带划地接近着狼孩,试图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安抚他,“如果你跟我回家,我会帮你治疗身上的伤口,给你吃最好吃的包子,还会给你取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不弃,不弃,”她做出夸张的口型,离狼孩越来越近,狼孩的嘴唇翕动,似乎发出了两个含混不清的音。
不弃终于再次摸到了狼孩的手,这一回,她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打开锁链,而是先捧起狼孩的手,对着伤口轻轻的呼出热气。
这个土法子还是前世的奶奶教的,奶奶一辈子住在乡下,妈妈老说奶奶愚昧无知,很少带她回去看奶奶。记忆里有一次她跟着奶奶去田里挖红薯,她的头手被一种陌生的植物割破了皮,奶奶就这样捏着她的手,一边吹气,一边说,“不痛,不痛了”。
不弃想着,眼睛便有点发涩,力道也越发柔和。狼孩呆呆地望着不弃,身上的野性似乎全没了。
孟曜从地上拾起钥匙,替狼孩打开了脚上和手上的锁链。不弃捧着狼孩的手,又说,“你要乖乖的,不许乱动哦。”
这一回,狼孩似乎听懂了,竟然对着不弃点了一下头。
不弃高兴地捡起锁链,使劲力气扔得老远,却发现孟曜脸色凝重,一回头,却发现狼孩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带着野兽的血腥气息,方才乖巧温顺的他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
强大的气场让不弃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利爪下动弹不得的猎物。狼孩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危险,在他的血脉里保留着人类的基因,却在狼群中学到了狩猎的兽性,现在,他可能在下一秒咬断不弃的喉咙。
怎么办?渣男的《训狗大全》里说,如果狗狂躁起来,主人手里又没有武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视狗的眼睛,在气势上将狗驯服。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透着惊惧、慌张、嗜血的眼睛,但那也是一双澄澈、纯净、简单的眼睛。
就差一点了,不弃的神智还很清楚,但她的身体已经被击溃,双腿发软,浑身发抖。
“别怕。”身后是孟曜温温的声音,“坚持下去,你就赢了。”他向前一步,站在不弃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抬起头,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向狼孩刺过去,狼孩低低地呜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