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个子太大了,即使瘫在地上,也有一个人那么高,梳背部的时候,白牧星就得脱了鞋,踩到它身上才能趁手。
但是这样又有一个问题,那些肉眼看上去刚硬锋利得令人甚至怀疑是鳞甲的毛发,一接触到白牧星就变得软蓬蓬的。
白牧星每次踩到它身上,都觉得陷入了一团毛毛的陷阱,一不小心就被埋住。
梳完背面梳正面。
肚皮。
殷夜游敦一下翻过来。
他体型大,翻身像一座小山挪动,这一翻就翻到隔壁的银星草田中了。
是先前他们结婚时领到的变异银星草,如今刚好到了成熟期。
比起普通的银星草,这种银星草的亮度更高,几乎像是一根根小小的银色小灯条。
和落入其中银光闪闪的巨兽融为一体。银色的草枝穿插入冷银色的皮毛中,共同融化作一片银色的海洋。
天边的星星仿佛也因为地面上的这一幕变得暗淡。
白牧星淌入这一片银色的海洋中。
他坐在巨兽同样覆盖着毛发的肚皮上,帮他梳理此处的毛发。
梳子有规律地刮过。
殷夜游保持着躺成一滩饼的姿势,视线却直勾勾的看着白牧星。
周围的银色自下而上涌淌如同胡泊,月色的拂照悲悯地从天际落下,两股同样安静的光交汇在此时正坐在银星草田及巨兽身上的黑发青年身上。
银光的映照下,他面色依旧如同清泉流水般冷静淡漠,如同不通人事的离群精灵。
但他手上却做着如此温柔的事,以至他又因此重新落回人间。
被他轻轻梳理着的巨兽仿佛被这小小的力道融化了,真正变成了一滩湖泊。
冰凉的极硬合金打造的梳子也仿佛因为持有人,而染上使它想要摇起尾巴的温度。
殷夜游忽然叫了他一声“牧星。”
被他叫的人只是淡淡应声“嗯。”
平静又冷淡,和以往并无不同。
但他就是因为这淡淡的一声瞬间开心起来。
小狗的爱热烈又卑怯。
他曾经流浪过太久,以至于遇到了心爱的伴侣依旧会疑神疑鬼自己能否真正得到一个家?
关于失去的恐惧在很长一部分时光中组成了他生命的底色。
但相爱的意义就在于彼此补全。
失落的小狗找到了家,或许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终有一日它核心的空缺,会一点一点的,被主人的包容和接纳完全填补上。
大抵是此时的氛围太静谧温柔,将它身上的凶兽气息完全掩盖了,草丛窸窸窣窣间,突然偷偷摸摸爬出来一只小小的咕咕兽,小心翼翼地从被巨兽压垮的草颈间,拽出一束弯折的银星草,准备带回去垫窝。
凶兽的余光捕捉到它。
它曾经很嫉妒这弱小的漆黑丑陋的东西可以得到白牧星“可爱”的评价,事实上,它嫉妒一切能吸引白牧星视线的存在。
但在此时,他记不起那种被不安引起的酸涩心情了。
反倒轻飘飘暖洋洋的,像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涌现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也不管这小东西到没到求偶年龄、听不听得懂,歪着头,用兽类特有的语言很嘚瑟地同它炫耀“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老婆,他不嫌弃我的原形,还抱着我给我梳毛,说他全世界最喜欢我。这么可爱善良的老婆你没有吧?”
咕咕兽?
说什么呢,它还是只未成年的小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