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没到过这样破破烂烂的地方。
这是哪儿?
岁妤能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因为眼前那双手,是双小孩子的手。
岁妤把手挡在眼前,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瞧,要不是尾指指尖有条微不可察的小疤痕,她都会觉得自己是用了别人的身体。
那是她幼时与裴璟瞮抢刀玩儿划到的,一直没消。
但……地上那人、这破寺庙……她半点都不记得。
做梦总得有个引子吧?
眼见地上那脏兮兮的小孩呜呜咽咽的,已经开始疼得说胡话了,岁妤摸了摸身上,锦衣玉袍,但很可惜,没有能对他有用的东西。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哪怕身怀巨款也花不出去啊。
那就不好意思了,又不是她不想救他。
岁妤转身想走,衣袍一角却被死死扯住,而后顺着衣角往上搂,将她的小腿牢牢抱住。
“救我……好香……”
什么好香?
岁妤表情开裂,往下一瞧,哦,是地上她方才吃剩下的半张烧饼。
东市口胡记烧饼铺子,童叟无欺的好吃,岁妤自幼时起便喜欢。
走进在这破庙之时,竟还能从绣包内掉出这样一张吃过的烧饼。
看着那脏兮兮到脸上的颜色都看不出来的脸,岁妤僵住一瞬,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把那剩了一半的烧饼扯掉外边沾上她口水的部分,四处看了看想丢在哪里来着,就被着急忙慌的小脏孩一口吞了下去。
一不小心还碰到了她的指尖。
岁妤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照他头敲了一下,还是特地拿衣角包着手敲的,“别碰到我的手,我有洁癖的。”
小脏孩呜咽,看起来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都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你好惨啊,要不就叫惨算了,这么可怜,我就不打你了。”
离得近了,岁妤才发现他还是双桃花眼,含着水泪哭唧唧地吃着她手上的烧饼,眼睑下还有颗花粉大小的墨黑泪痣。
不丑,甚至还十分好看。
岁妤叹口气,认命地将那小半烧饼再撕的碎一点,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去。
就这样,一个兴致勃勃地喂,一个狼吞虎咽地吃,竟还挺和谐的。
看那小脏孩吃饱了就困,睡着过去之后,岁妤还罕见地有些好心,为他披上自己的氅衣。
好在是灰狐皮毛的,要是她最爱的那件白貂毛的,她可能还舍不得给呢。
云日催染天光万顷,岁妤是被脸颊侧边的痒意弄醒的。
寺庙破旧,便别想着有什么遮光的帘幔,岁妤却并未被这大亮的日光给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