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弄自己那点,有什么用?打不开知名度,大众欣赏不来。别觉得这话世俗,现在大环境就这样。
要纯玩艺术就别想着吃饭,穷家出身的,要想出头,就必须听话。你看看肖城,天赋好,可那平淡的劲,怎么出头啊?若不是院里帮他打点,能走出国吗?
他以前不也是闷头画自己那些东西,若不是院里指点,让他慢慢的改过来,能获奖?
李万千啊,没想到他脾气这样,当初以为年纪小听话,没想到他是个刺头,让他改的他不改,让他收敛风格不收,竟画些不入流的。
这培养啊,还是要像肖城这样的,从小潜移默化,大了的有自己主意,肯定不听。”
系主任和导员在一边附和着。
“这话虽然难听,但是这个理。天赋再好,多少年也出不来一个大师,现在不全靠院里?但这话没法和他们本人说,搞艺术的都有股子傲气,尤其年轻时候,等过几年自己啥啥还都不是的,自己就明白了。”
肖城听不下去了,在门口脸通红,手指都在发抖,回头看向夏梦,张嘴想解释,可瞬间心里像是什么塌了,再也支撑不住。
他听不下去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伤感,丢人,愤恨,五味杂陈的情绪涌出来。
一直到下楼,肖城才敢一拳打在墙上,发出一声悲鸣。
酸涩是因为悲切,又觉得可笑。自己一直以来,最敬爱的最尊重的陈教授,他人生里最重要的导师。
他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陈教授嘴里说出来的。
他对陈教授的印象一直是眼光独到见解独到的老艺术家,是大师,不到二十岁就获得伯乐杯银奖,年轻时是个桀骜不驯很有才华的人物,少年时走南闯北,为了写生一个人去过沙漠,为了找到最真挚的绘画情感,可以在雨夜的山上待几天。
肖城记得在唐家,第一次看到唐父引荐的陈教授。
肖城那时还是少年气,陈教授第一眼说出他画中所表达的情绪,从此以后肖城当他是知己是今后绘画道路上最重要的人。
这些年陈教授因为学院事忙,渐渐走上行政岗位,很多年没作画了,来往于各种赞助商的局,很少谈起绘画的事了。
肖城知道他在这些俗世里做过各种各样的事,在院里被人诟病,说他满身铜臭,不配艺术家的称号,哪怕陈教授有时喝醉了当他的面说出那些市侩的话,可肖城从未觉得陈教授真的是那种人。
他只觉得教授是隐于世的大家,是沉浸于世俗但骨子里不肯跪服的强者。因为他一直觉得陈教授是最懂他的人,最懂得他画中深意,是出自真心欣赏他的人。
因为教授一直鼓励自己,在自己迷茫的时候也是陈教授给予的方向。
他从未想过,也许自己一直是被温水煮熟的青蛙。是他们眼中有点才华又听话的傀儡。
肖城想到那些自己曾想坚持己见的瞬间,陈教授潜移默化的引导。肖城突然苦笑,原来如此,他的画之所以到今天,和曾经的自己判若两人,根本不是什么蜕变。
而是被彻底沦为符合大众审美的傀儡。他早就失去了自我,他所获得的奖,不是对他才华的认可。而是对一个大众教学出来四不像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