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的声音亦如刀剑般带着寒意,“这样细皮嫩肉的美人,韩大人当真舍得?”
风吹过来,冬日北地寒冷,冰凉入骨。
令容侧过头,没敢看韩蛰。
双手被捆在马鞍动弹不得,一路躬身向前,更是让她腰酸背痛。
心里当然是害怕的,剑锋就抵在喉咙,稍有不慎,便是血光之灾。可此刻的情势,哪怕韩蛰这位锦衣司使名震朝堂,行事诡谲迅捷,也不可能从范自鸿剑下将她毫发无损地救下——只消韩蛰有半点异动,范自鸿怕能立刻将剑锋刺入她颈中。
而樊衡有要务在身,不可能在此时明目张胆地背叛范自鸿。
但倘若就此放过范自鸿,便是纵虎归山。
有那么一瞬,令容希望韩蛰能狠下心,将范自鸿的命留在这里。
可她不能做主,韩蛰和樊衡自有谋划,她不能再添半点乱。
心里觉得难过,令容不敢看韩蛰的神情,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只盯着他握剑的手。
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剑锋横立,枯黄的茅草被风吹过,悉数拦腰而断。
好半晌,她听见韩蛰的声音,强压愤怒,“放行。”
令容愕然抬头,看到韩蛰归剑入鞘,身姿紧绷。那张脸冷厉沉肃,刀削一般。
她下意识开口,“夫君……”
“闭嘴!”
范自鸿立即低声喝止,剑锋仍旧抵在她脖颈,却牵着缰绳往另一岔路走去。
令容没敢动,只将一双眼睛望着韩蛰,四目相对,哪怕隔着数丈的距离,仍能看到他深邃眼底翻涌的乌沉浓云。
三匹马渐行渐远,韩蛰看着马背上躬身的背影,蓦然抽剑出鞘。
长剑锋锐沉重,迎风挥下,将道旁一方圆石劈开,碎屑纷飞。
那边范自鸿已然收剑,由樊衡护卫着,迅速疾驰离去。
……
傍晚时分,范自鸿和樊衡抵达位于黄陵谷的一处驻军营帐。
此处已是河东驻军的地界,不算太紧要,只留千余兵马留守。
负责率兵驻守的许留虽不认识范自鸿的脸,却认得他手中令牌,当即请入中军营帐,恭敬款待。范自鸿回到自家地盘,腰板子立时挺得笔直,命人备下饭菜,稍作休息,又寻了个隐蔽的营帐,将令容关了进去。
今日狭路相逢,那件事当然还没完。
在河东之外,令容是他护身的人质,到了河东地界,却又成了最好的诱饵。
范自鸿叫人往营帐周遭堆满易燃之物,浇了层火油,连同周遭数个营帐,都设下埋伏。布置完毕,往周遭巡视一圈,确信这片火海够大,韩蛰插翅难飞,才满意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