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有些年纪了,头发斑白,粗粗壮壮的,却很懂事细心,平日里让做什么,也都懂得讨巧听话,这个厨娘是许氏亲自请来的,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京城里学过一手本事,能做地道的京味儿,文老爷刚来的时候总是吃不惯,想吃点京城菜,许氏花了一番功夫才请来的这个厨娘,因为用着好,许氏还跟厨娘商量,要带她回京城去。
这也是舒玉之所以敢把补品交给厨娘,而厨娘在出了差错之后,如此惊慌的原因。
一旦厨房里出了事,就算她手艺再好,嘴再甜,许氏也是绝对不会带厨娘回京城,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事坏了名声,之后想在城里找到合适的主人家都难。
厨娘看着舒玉脸上阴晴不定,把那小丫头杀了的心都有了,她心里懊恼不已,谁知道平时都好好的,就今天突然肚子疼了起来,偏偏还让舒玉给看到了。
看着被放在旁边的补品,厨娘心中惊魂未定,这才突然意识到,就算舒玉看到厨房没人,以她平日的脾气,也不该如此大发雷霆,虽说许氏的补药是不能离开人,但是舒玉平常生气也不过是板着脸说两句,让她重新来做,也就罢了。
而这会儿她的脸色,却黑得吓人,难道是刚才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厨娘伸手捂住心口,冷汗涔涔的流下来,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感觉眼眶都开始灼烧起来,不由得双手捂住了脸,蹲了下来。
“哪个小丫头?”舒玉平复了一下心情,垂着眼问。
“就是平时帮我烧火的丫头小翠,”厨娘抬起头,急巴巴的解释,“偶尔帮我搭把手,剥葱剁肉什么的,我实在憋不住才想出去,千叮万嘱让她看好了,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居然跑了。”
舒玉想了一会儿,才对上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是那个小翠。”
原本一个烧火丫头,舒玉应该是没有印象,可这个烧火丫头却不是一般的人,正是当初舒彦屋里一个被许氏打发了的小丫头,颇有几分姿色,平日里在厨房烧火,也不肯让脸上黑乎乎的一片,总是不断的擦洗面孔,一旦厨房没了活儿就琢磨着往前院里去,舒玉一直不大喜欢她,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
想到舒彦,舒玉心里又咯噔一声,眉头拧得更紧。
如果仅仅是周姨娘一个人犯糊涂,这事也还好说,关乎子嗣的问题上,冲昏了头也是不无可能,这事还得看看那锅补品里到底被放了什么,再做定论。
可若是再牵扯进来舒彦和舒颖,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周姨娘就算再有体面,毕竟只是一个姨娘,犯了这样的错,若是被抓到了证据,文老爷都可以一句话置她于死地,就算抓不到证据,被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也可以说是这辈子就是深居简出的命。
而舒彦则不一样,就算是庶子,毕竟是子,加上现在文家只有舒宁一个嫡长子,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对于许氏来说至关重要,对于舒彦来说,又何尝不是至关重要?自从舒宁从医,身为家中唯一走科举路的舒彦就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更多的关注,而若是此时许氏生下文家的嫡子,现在的状况就要被逆转了。
许氏出身书香门第,父兄都是清流一派,许氏的父亲更是桃李满园,许家的读书人比文家要地道的多,她生出来的儿子,自然是要走读书这条路,到时候,舒彦又将何去何从?
一旦舒彦介入了这件事,说的简单一点,是年少无知,被周姨娘挑唆着做了坏事,可要是再细想,舒彦若是为了自己将来在文家的地位而做出点什么,牵扯到的事情就更多了,舒宁、许氏、舒玉、文老爷,一连串的反应,让舒玉想都不敢想。
舒玉这么想着,就听门口处一阵动静,丫头小翠从外面红着脸偷偷进来,看到屋里那么多人,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你这个死丫头。”厨娘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蒲扇大手一巴掌拍在小丫头的脸上,将她打翻在地,扑上去撕扯着劈头盖脸的打,一面骂着,“让你害我,你死哪儿去了?不是说了让你牢牢看住灶台不许离开半步的吗?”
小丫头被一巴掌打懵了,愣在当场,一直被拽倒了揪着头发打,才嗷的一声就哭了,双手护住头和脸,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面挣扎着朝着舒玉求救的喊:“姑娘救我。”
舒玉原本看着还觉得解气,可听小姑娘哭得那么惨,又觉得没意思,沉声对厨娘道:“快起来,滚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厨娘虽然手上在撕扯,耳朵却一直支楞着听舒玉的动静,听舒玉这么说,不由得愣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舒玉,这才讪讪的放下手,顺着眉眼站在一边。
“起来。”舒玉看着地上还在抽泣的小丫头,皱着眉头道,“我有话要问你。”
小丫头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样子,衣服被揉得皱皱巴巴,肋间一块布料还被撕出一条裂口,头发也沾满了灰,原本梳整齐的发髻被扯了下来,大半落在肩膀上,还有一撮留在脑顶,发梢被一面拉着一面又压着,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指向天际。
看着小丫头狼狈的模样,又兼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再没有半点姿色和柔媚,舒玉完全没有说笑的心思,低下头,俯视着小丫头。
那丫头好容易掏出帕子来捣住脸,见舒玉看她,更加不自在,连忙跪倒在地上,接连不断的磕头,发出碰碰的声响:“姑娘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还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