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怡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下。
她还是低估了关晞。
她以为关晞仅仅利用这个机会在老总裁面前刷业绩,没想到她打的是说服全体高管的主意。
关晞边讲,边替李卓秀翻开每一页。
这是一本异常精美的非遗台历,印着广绣、珐琅、饼印、象牙雕、广彩、醒狮、榄雕、古琴、彩扎的精美图片,旁边配了小字简介。
高管们纷纷仔细看起来,施远也速度很快地翻完全部。
李卓秀听完关晞的简单讲解,又询问过手打铜的销售数据,陷入了沉思。
关晞拍了拍手,物业上来,左右拉开屏风。
刹那间,锣鼓齐鸣,咿咿呀呀的粤剧上演。
关晞亲自扶着李卓秀走到圆桌前,服侍她坐下,服务员如流水般上菜,李卓秀看了看铜壶,又拈了拈彩瓷,沉默不语。
舞狮热热闹闹地舞过,晚风吹拂榕树,花船在水波中荡出汩汩声。
李卓秀伸手,张之遥立刻很有眼色地递上热毛巾。
施远亲自接了,递到李卓秀手上。
李卓秀慢条斯理地擦过手,才对关晞说:“你胆子很大。我告诉过你,我是生意人,我只做生意。”
关晞说:“卓秀总,文化产业,既然是产业,同样也是生意,同样有得做。”
李卓秀静静地坐在树下,河水静静地流。
她转过身,在柔和的花船灯晕中,伸手抚摸巨大的榕树。
“我知道这棵树,是‘河涌树’。”李卓秀怅然道,“我看了你们专访金阿婆河涌记忆的那个视频。”
现场充当工作人员的周亦行疯狂用手扯陈家娴的袖子:“老总裁刚刚提起你拍的视频了!”
陈家娴正忙着回复孙伯的微信,准备手打铜海外订单的事,闻言,茫然:“什么视频?”
周亦行翻开小红书:“这条,你专访金阿婆,聊对这棵树的记忆。”
陈家娴这才从褪色的记忆中翻出这项工作。
这是她最失败的视频。
浏览量低得可怜,几乎没有人看。
哪怕挂上#为爱等待#的话题,也依旧没人看。
陈家娴放下筷子,看向主桌。
她听见李卓秀叹道:“我还记得视频里的那句话:活下去本身,不需要任何言语阐释。我们只是用力活下去,并期待更好地活。”
李卓秀用力按住树身:“只恨时光短暂,只恨生不逢时。”
现场的高管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
李卓秀已确诊癌症晚期。
李宏舟立刻说:“卓秀总,您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李卓秀却冷笑一声,用力转回脸,面孔上依旧是精明与犀利,看不出丝毫软弱和动摇。她拿起筷子,又开始吃菜,她吞咽得很用力。
吃了一会,李卓秀放下筷子。她说:“给长乐坊批预算。我和长乐坊一起试试。”
啊?
陈家娴猛然抬起头,她的表情被次第的彩灯染上绚烂的颜色。
就因为那个没人看的视频吗?
竟然让老总裁愿意给非遗街砸一笔钱吗?
为什么?
陈家娴从来都不知道,她对土地的情感,会在这个时刻,给她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