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交汇,忽然产生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就好像昨夜抓娃娃的男人,早上柔情蜜意的女人包括刚才畅谈孩子的画面全是不切实际的幻觉。
程晏池面容清冷,审视着盛微宁,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猜我为什么不用国外的公司收拾程家?”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你一无所有被程家驱逐,再一无所有回到程家倾覆它,蟒蛇喜欢慢慢绞杀猎物,从不会一口咬死。”
“过程比结果,更让你觉得畅快。”
盛微宁笑睨远方,嘴角噙着几不可见的弧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事做到,我能出力帮你对付程家,股份我也可以转让给你,以后绝不纠缠你。”
程晏池静静地打量盛微宁,从头到脚没有半分不妥。
他眯眸,目光逐渐清寒,脸上冷得一丝温度也无。
“你不担心程昱川?”
今天刮的北风,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
盛微宁转过头直视程晏池,被风吹乱的发丝一线线割裂空气。
“我只拿回程家和程昱川欠我的,其他,就是你们的事了。”
“你可能觉得程昱川是我未婚夫,程家又抚养我们姐妹很多年,我这么忘恩负义太不厚道。”
盛微宁素白的指节敲了敲车门,沉吟一会儿,淡声说:“论得失,我在程家得到的未必比失去的多,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至于程昱川……”
在她停顿的一秒钟里,程晏池寂静的眸光多了些隐晦重量。
“不提男女之情,他也没给过我起码的尊重,我这人相当记仇。”
盛微宁低头看了眼自己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弯唇:“反正有我没我,你都要清算,也不至于弄死程昱川,我需要担心他?”
“你没听过父债子还?”
程晏池眸底涌动的波澜被反光的镜片遮掩,单手搭在膝盖,不答反问:“或许我会迁怒他,你怎么能笃定呢?”
阳光落在盛微宁澄莹的双眼,她看向程晏池似冷玉雕琢的脸,于是璀璨的光影自然而然反射,日光和她影像凝聚他瞳孔。
“对萍水相逢的小女孩都那么温柔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盛微宁把包带调整好,朝程晏池挥手:“走了。”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视野,眸中跳动着明灭不定的光。
胸腔沸腾着激烫,程晏池徐徐蜷起手指,眼皮掠过淡薄的暖芒。
“程先生,马儿坪的确有座年代久远的古墓,程总监想在那里修度假村,将来东窗事发,恒远一定会被有关部门追责。”
贺章降下隔板,将一份牛皮纸袋递给程晏池。
久久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疑惑抬眸,却见程晏池盯着盛微宁离开的方向出神。
很难形容那是种怎样复杂的表情。
宛如一团被寒冰包裹着的烈火,矛盾又和谐。
*
盛微宁回程家当晚,程建雄没下楼吃饭。
程昱川至今都没从香山脱身,毕竟这年头道德绑架能杀人。
光景颠倒,沈瑶依然是千夫所指的小三,可为情所伤导致全身瘫痪的噩耗又给她镀了层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