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仍旧忧心,但还是奉命起了身,临出帐前想起东北角还炖着一釜药膳,兀然回眸唤他,“大人。”见那人的眸光缱绻,正定定地朝她望着。“嗯。”
那人浅浅应了一声。
阿磐温静笑起,“奴还煮了当归牛肉汤,眼下大约好了,奴去端来,大人尝一尝吧。”
那人声音十分温和,他说,“好。”
临出门才见关伯昭进了帐,也听见帐内的人命了一句,“去请子期。”
哦,子期先生。
阿磐从前听过这个名字。
知道子期先生是一直跟着中军大帐的随行医官,先前听关伯昭与周子胥说话,知道谢玄的身子一直是由子期先生调理的,只是近来许久都不怎么见过这个人。
也许子期先生来,他就会好上许多吧,但愿如此。
出了大帐,阿磐朝着原本陆商藏身的地方望去,见陆商竟还没有走。
她隐在魏武卒的盔甲兜鍪之中,仍叫阿磐一眼望见,也一眼就瞧了出来。
那毒妇远远挑眉,冲她挑衅地一笑。
奉命去请子期先生的人进进出出,阿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了东北角。
陆商果然跟来。
一张嘴还是淬了毒,“还真有几分本事,那獒犬都进帐了,竟叫你活了下来。”
还要左右打量,奚弄揶揄,“啧啧,眼睛都哭肿了呀,难怪王父心疼。。。。。。看来,我可以去禀了主人,狐狸就是狐狸。。。。。。”
阿磐冷眼望她,“我死了,陆师姐有什么好处?”
陆商噗嗤一笑,“好处谈不上,单纯看你不顺眼,怎么地?”
怎么地。
阿磐也不恼,反问她,“主人可会饶你?”
陆商简直似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人都死了,主人又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还要去你坟前祭告,为你上香?”
阿磐也笑,实在没什么可恼的,她还示好地握住陆商的手,“师姐爱慕主人,我都知道。”
陆商脸色一变,“休要放屁!”
明着示好,暗里扎刀,“但主人大抵是不喜欢你的。”
陆商又骂,“放屁!闭上你的嘴!”
阿磐不急不躁,娓娓提醒,“师姐是主人身边最出色的人,但在我面前,怎么只有欺辱,却失了戒备呢?”
陆商不明所以,只有冷笑,“你什么意思?”
阿磐意味深长,好言相劝,“师姐别总盯着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是什么?”
陆商果真低头望去,指尖在盔甲上粗粗一抹,于鼻尖轻嗅后脸色骤变,“鬼火?贱奴!你敢往我身上撒鬼火!”
是了,鬼火就是磷粉,经了白天日照,于夜色里会自然发出不灭的冷光。
就在此地,魏营驻扎之处,就埋有一大片的白磷。旁人未必能察觉,她在这东北角煮药膳的时候,被她意外发现。
阿磐笑,“是啊,鬼火。只要我大喊一声,立时就有人赶来。白日你跑了出去,夜里呢?你身上的鬼火会给魏武卒引路!你敢回千机门,他们就会剿了千机门!”
陆商吃了瘪,脸色乍白,乍白之后又是乍红,一张脸就在这乍红与乍白之间来回轮转,实在是好看极了。
于这红白轮转之间,口沸目赤,咬牙切齿地诘问,“你敢?”
阿磐仍笑,手间陡然作力,“要不试试?”
陆商脸色骇白,大惊失色,拼了命地去甩阿磐的手,然阿磐的手就似把钳子,朝着巡守的魏人大喊,“来人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