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静了静心绪,先朝阮氏道:“太太,先让人把小兄弟送回去,别在风地里哭,当心回头哭坏了嗓子。”然后才朝便宜爹福了福,“老爷一向疼爱几个兄弟,兄弟们也都是聪明伶俐,老爷只需教导几句便好,哪里用的上那么大阵仗?”又笑了笑,“再着说了,明儿就是大哥哥娶亲的日子,若是弄伤了也不好看,咱们都还等着拿红包呢。”
女儿话说得好听,也句句在理。
孔仲庭的气早消了大半,再说他也没有打儿子的嗜好,只是说出去的话,不想就这么收回,冷哼道:“不教给他们一点规矩,回头惹人笑话!”
玉仪有些无奈了,若是真打了承武,不管伤没伤着,都只会让阮氏和玉娇等人更恨自己,以后麻烦还少的了吗?便宜爹的威风倒是耍够了,自己怎么办?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玉仪叹了口气,轻声道:“爹爹,莫叫女儿难为。”
这句话十分的有杀伤力!
孔仲庭的脸顿时黑了,侧首看向阮氏,指着承武骂道:“你看你养的好儿子!今儿看在仪姐儿的面子上,饶过他一回,改天空了再算账!”到底顾忌着明天的喜事,自己找了个台阶便下了。
阮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冷笑道:“三丫头,真是生了好一张伶俐的嘴。”
自己是来劝架的,怎么反倒落了不是?再说那句话本来就是实情,又没有歪曲,玉仪也没什么好话,淡淡道:“多谢太太夸奖。”懒得再理会,领着彩鹃翩然而去。
到了晚上,孔老太太派人过来传话。
以阮氏主持中馈没有精力为由,将暖衾交给了大太太看管,还特意拨了一个三等丫头过去,一副等着抱孙子的架势。
阮氏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免肝疼难忍,自己好好的,有孕的通房却被移交给了长嫂照顾,简直就是在向众人宣布,自己容不得妾室有孕!
“其实我也没那么忙。”阮氏赶到上房,试着挽回,“再着说了,大嫂明儿就要添儿媳做婆婆,哪里顾得过来?还是让暖衾搬回去吧。”
孔老太太是应了儿子所请,才会特意照看暖衾,哪里会为阮氏几句话改变主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笑道:“你大嫂是添儿媳妇,也就是多一个助力,又不是抱了大孙子,有什么好忙的?你放心,抢不走你这个做母亲的功劳。”
这话说得,阮氏差点没呕一口血。
她自己有儿有女的,岂会真的稀罕一个庶子庶女?不过是为了贤名着想,这才低声下气来请人,没想到被老太太不软不硬挡了。
自己做了十年主母,这次竟然栽在了几个贱婢手里!
不怪阮氏恼火,早先她就怀疑过潘姨娘有些古怪,果然要了桂花去,没几天就那么巧小产了。当时阮氏还以为是潘姨娘粗心,自个儿弄得小产了,没法子才拉上桂花背黑锅,好给自己扣一个屎盆子。
然而接下来,潘姨娘做了什么狗屁在家居士,紧接着暖衾又怀了孕,这一切分明就是一个大大的圈套!
“太太是说,这一切都是潘姨娘几个在捣鬼?!”赵荣家的不可置信问道。
“桂花不可能不听话。”阮氏十分笃定,桂花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里,“如果没有暖衾那贱婢的事,或许我还能相信潘氏,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小产的。”因为气极,一张漂亮的脸微微扭曲,“可如今……”
赵荣家的沉默了一阵,渐渐有所领悟。
阮氏忍住郁气,冷冷道:“我就奇怪,那天她怎么突然想起来撵我的人,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故意做张做乔惹我生气!原来就是为了把我圈进去!”
这个局设得很巧妙,潘姨娘本来没有要人,是阮氏看不惯她恃宠而骄才给的,桂花弄出了这样的事,谁能相信阮氏是无辜的?潘姨娘不会傻到自绝身孕,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根本没有怀孕!
“再者说了。”阮氏又道:“红袖和添香不用提,潘氏当初过来,咱们给的分量绝不会不够,只有暖衾是新买进来的……”冷声一笑,“不知道她们用什么法子,竟然解了那药。”
赵荣家的道:“太太肯定暖衾一定怀孕,而不是故弄玄虚?”
“还用问吗?阮氏恨得咬牙切齿,冷冷道:“她们兜了这么打一个圈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小姐你想。”方嬷嬷分析道:“如果当时暖衾有孕,就抖了出来,阮氏必定有千百种法子,让她没有痕迹的小产,或是一尸两命。”
“嗯。”玉仪点了点头,“潘姨娘当日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却小产了,全苏州府的太太奶奶们,只怕都在等着看太太的笑话。”
如今暖衾交给了大太太照顾,阮氏的手再长,要想伸到大嫂的屋子里,只怕也须一番周折。况且前面一个姨娘小产了,紧接再让另一个通房小产,阮氏便是想下手,只怕也不是那么方便了吧。
方嬷嬷笑道:“那潘氏倒是奸诈,赶紧做了什么在家居士。”
虽然这层护身衣不见得结实,但也总好过没有。
玉仪还有一点疑惑,奇怪道:“可是这样一来,潘氏不是再也没有机会怀孕了。”
“小姐,你还是太年轻。”方嬷嬷见多了这种深宅龌龊事,解释道:“那潘姨娘之所以敢拼个鱼死网破,又断了尘念,必定是早就不能怀孕了。”
玉仪瞪大眼睛,“嬷嬷是说,太太她……”
是了,阮氏嫁进孔府整整十年,除了潘姨娘以前怀过一次,其余几位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但便宜爹既然能有六个儿女,自然不会是他的问题,而姨娘通房齐刷刷大不了肚子,也不至于悲催的全都是不孕症吧。
方嬷嬷冷笑道:“我就不信,阮氏真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