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传来一声惊呼,陆岱川听出来是小师妹周楚佩的声音,他的眼睛不可抑制地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小师妹满脸红晕朝他招了招手,问他,“六师兄你在干嘛?”
陆岱川苦笑了一声,果然,以他的水平,要去挑战郭有涯,连小师妹看来都太不可思议了吗?他已经不敢去看旁边师父面沉如水的脸色了,他知道,如果这次不能成功,等待他的将不仅仅是史函舒的诬陷,还有丢了面子,门中长老的责难。到时候,师父面上受损,也不一定愿意护他。
眼角的余光好像瞄见小师妹旁边多了一坨红红绿绿的影子,陆岱川额角抽了抽,果然听见周楚佩的惊呼声,“四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付文涛扶了扶胸前快要掉下去的两坨,“扑通”一声跪在周咸阳面前,哭道,“师父,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陆岱川联合外人,这样残害门中师兄弟,这叫我以后脸往哪儿放啊——”陆岱川想起早上那一坨,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又想起这是在比武,对面郭有涯已经等他许久了,连忙朝他行了一个礼,说道,“在下青门宗弟子陆岱川。此次上来,并非是以师门身份挑战,而是以我陆家子弟的身份,对阵郭少侠,还请郭少侠指教。”
郭有涯并没有动,脸上露出几分疑惑,“陆家?恕我寡闻,不知贤弟说的是哪个陆家?”
果然,曾经的武林名门,已经没落至此了吗?陆岱川将心底的苦涩压下去,仰头道,“是百年前出过两代武林盟主的那个陆家。”
下面立刻一阵惊呼。
当年陆家两代盟主,声势浩大,连少林峨眉这样的百年门派都以他们马首是瞻,只是奈何后来人丁凋零,一代世家没落,后人竟要拜到青门宗这样的三流门派下面,实在是令人唏嘘。
郭有涯脸上也生出几分郑重来,他手上挽出一个剑花,身姿挺立如松柏,掷地有声地说了一个字,“请。”
陆岱川回了他一个礼,右手使出了他们陆家剑法的起手式。
一旦剑术施展开,他便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那些熟悉的招式,仿佛已经刻到了他的骨子里,一招一式,都那么熟悉。而且,他的内力,好像骤然充沛了许多,依然还是平常的招式,但使出来,就是比之前威力大了许多。
“噌”地一声,郭有涯手中长剑脱手而飞,陆岱川呆了呆,直到旁边传来段小楼兴奋的欢呼声,他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胜了。
郭有涯脸上有些不好看,他成名已久,如今在武林大会上被陆岱川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打败了,不仅是他,他身后的灵虚峰一样有些不舒服。
不过即使是输了,他也依然是一派君子之风,朝陆岱川拱了拱手,说道,“是我技不如人,陆贤弟承让了。”
陆岱川第一次跟人比武就比赢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郭有涯却转过身,下了台。诸葛先生过来宣布了胜负,陆岱川一战成名,耳畔传来师妹和段小楼夹在人群中格外明显的欢呼声,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朝翟挽看去,却看她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地盯着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顶传来浑厚悠长的声音,是少林寺的高僧,“陆少侠,你说你是陆家后人?”
陆岱川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只听那僧人又说道,“那你这剑法是从何习来?”陆岱川一片茫然,那僧人见他还是不明白,唱了一声佛号,说道,“贫僧有节,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令祖使过这套剑法,与少侠刚才所使,有些差别。”他行了一个礼,说道,“老衲习武数十年,自问武学称不上一流,但眼光还不错。这套剑法多年以前令祖已经不再用,不知少侠又是从何得来?”
陆岱川之前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但偏偏,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什么都对,又好像什么都不对。那个六十来岁的老僧续道,“当然,贫僧并非怀疑陆少侠的身份,而是……”他顿了顿,想来是想换个他容易接受的说法,“少侠年轻,或许为jian人所骗,也未可知。”
他说了什么陆岱川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jian人”二字他却是听得分明。一个陆家入门剑法,怎么就跟“jian人”扯上了关系呢?他下意识地朝翟挽站的地方看去,就见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多年不见,没想到还有人认得出本座的身份。真是可喜可贺。”
第七章(大修)
第七章
她的声音用内力传出,一时之间整个洞庭湖上都笼罩着她的声音,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让人胆寒。
陆岱川身子一颤,转头朝翟挽的方向看去。这段时间他跟翟挽同吃同行,几乎已经忘了,她是那个一睁眼就拍死了他两个师兄弟的人。这样的女子,跟他有生之年接触到的女子大相径庭,无论是他母亲,还是师妹周楚佩,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的。
许是刚才跟郭有涯酣战一场,他骤然提气,身体有些受不了,陆岱川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明。他一手杵剑,将身子靠在剑上,才让自己没有倒在台上。只听身侧的有节大师缓缓说道,“姑娘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贫僧虽称不上姑娘老友,但当年故人多已凋零,贫僧这个晚辈,还能勉强与姑娘叙叙旧。”
他内力充沛,虽然不像翟挽那样让整个洞庭都是她的声音,但也让旁边的陆岱川听得五脏六腑跟着一颤。
只听一声轻笑,翟挽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那些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陆岱川看见她的唇角,好像凝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安。身后传来四师兄付文涛的声音,他正满腹委屈地跟师父告状,“师父,就是这个妖女,把弟子掳了过去,还让弟子……还让弟子……穿成了这幅样子……”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看着那一袭白衣,看着她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地顺着阶梯,走到了台子上。陆岱川离得近,他分明地瞧见,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有节眼睛明显地睁大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翟挽站到他面前,笑了笑说道,“大师叫我现身,我如今出来了,大师却好像很吃惊?”
有节大师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连她身上的头发丝都不肯放过,终于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是死人,为何还会在这里?
翟挽微微一哂,并不作答。
有节却认为她无法解释,毕竟当年他虽然年轻,但也是跟着师父亲眼看着武林盟主陆景吾亲手把剑刺进了翟挽的胸膛。他们各大门派都有人过去验证过,那女子确实已经断气了。况且……翟挽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是如今这幅二十来岁的模样,她早应该垂垂老矣,不堪一击了。
想到这些,他神思稍定,或许这世间的确有人能跟她如此相似。不过容貌或许相似,但武功一定可以分出路数来。当年魔教东来,女魔头身为魔教余孽,虽然身怀绝世武功,但也被他们几大门派毙于剑下。几十年来,魔教绝学失传江湖,这女子不可能会。就算会,她这么年轻,又怎么可能有当年翟挽那么高的武功?
有节跟她行了个礼,说道,“江湖中人讲究以武会友,多年前贫僧无缘与姑娘交手,今日如此大好机会,还请姑娘赐教。”说完,他摆出了起手式。
陆岱川和很多人一样都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位少林寺大师还说他跟翟挽是朋友,怎么转眼两人又要打起来了?他只觉得手中一空,翟挽一伸手就将他手中宝剑拔了出来。
陆岱川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气翻腾得更厉害了,他顾不上面子不面子,连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盘腿调息。
而在他不远的地方,翟挽已经和有节大师交上了手。少林寺走的向来是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