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很喜欢这个小镇。不同于故乡小镇旷远疏朗中带着一丝江南秀色,这里有种时光静止,岁月静好的宜人。
每天早上,陈珏都会在木大姐的摊子上吃上一碗热乎乎美滋滋的米线,然后在木大姐的指点下一点一点的熟悉着小镇。
这里的人淳朴敦厚,还没来得及被都市的浮躁市侩影响,虽然贫瘠却也乐天知命。陈珏一路走来,很少能见到结实整齐的砖瓦房,大都是些土红色瓦片盖的斜顶平房,无太大特色,唯一和北方房屋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建筑用料了吧。
出了小镇,便能看到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庄稼地,除了水稻、油菜是陈珏认识的,其他的一个都叫不出名。沿着出镇的小路继续走十几分钟便能看到一座山,当地人把它叫做莫砬子山,具体是什么意思陈珏不知道,但山里面的风景植被每每让陈珏流连忘返。
溜达够了,陈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倚着大树,双目无神。距离他离开北京,离开那个地方已经十天了,前三天他是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度过的,第四、五天给房东家的两个孩子补习功课,直到俩孩子去学校。剩下的时间足够他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个清楚,做个了断。
依着陈珏以往的脾气,端木羸如此行径,陈珏不拼个鱼死网破他不会罢休,想到家里劳累了半辈子的父母,在C市上大学的妹妹,还在上小学的陈家小弟,陈珏退怯了。之所以会离开,一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二是想避开端木羸的锋头,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思量,去谋划。
前思后想了两天,又将事情翻来覆去嚼烂了,品细了,陈珏恍然。
在S市救治了端木羸可以说是个巧合,时隔将近两年又在北大遇上了,这个巧合未免太过巧合了,尤其是,两个人居然同处一个学校。
陈珏知道自己能考上北大纯属运气使然,可别人不这么想啊。看端木羸平日的做派就知道他的家世非富即贵,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带着枪伤、刀伤躲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里,很明显是有□□啊!
陈珏沮丧极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见死不救?陈珏摇头。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不仅仅是一个医者的工作职责,更是要牢记甚至是身体力行的道德规范。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珏不需要胜造七级浮屠,他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总的来说,就是自己救了端木大爷的命,端木大少爷原本是感恩戴德的,可惜两年之后北大相遇,端木大爷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来北大的初衷,甚至觉得最开始的救命之恩很蹊跷。借着报恩的由头接近自己,在知道自己家境贫困后不但介绍工作,还极力邀请自己和他一同居住……
陈珏,你就是个猪,猪都比你聪明!
陈珏懊恼极了!顺着这个思路想,一切显而易见。端木羸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卧底潜伏在他身边,难怪他会那么热心的帮自己。恐怕帮自己找工作、邀请自己一起住是假,目的是为了就近监视自己,摸摸底。谁料,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卧底奸细,一直没什么动作,端木大爷只好釜底抽薪来了这么一出好让自己露出尾巴……
陈珏愤然。就因为端木羸的疑心,他不但失去了在大学继续读书的愿望,也失去了日后的前程,更是现在精神上受到严重的伤害,怎么想都是他吃亏,凭什么啊?不行,坚决不行!
皱着眉头,陈珏思索着。
偷偷地跑回去?别说陈珏的自尊心不允许,就算过的了自己心里的坎儿,北京城的那四个衙内同意否还是个未知。再说,他是“偷跑”出来的,在某种层面来说算是给四个人尤其是端木羸一个响亮的巴掌。可既然跑出来了,就没有自投罗网的道理,何况错不在自己,他也是个受害者。就算是回去,也要有个名目才行。不然,他就成了笑话。怎么回去?为什么回去?这才是重点。
假设,只是假设端木羸能把他找着带回北京……陈珏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依着他对端木羸的了解,这种事纯属天方夜谭,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陈珏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太阳偏西了,他还没吃午饭呢。天大地大,吃饭要紧。
一步一步,陈珏缓缓的在通往小镇的路上不紧不慢的挪着脚步。忽然 ,一辆黑色的奥迪映入眼帘。
唔,这车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陈珏蹙着眉,再瞅瞅,这不是……
陈珏顿住了脚步。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啊!
“嗨!” 靠在车窗上,笑的如同桃李一般灿烂的除了上官锐,还能有谁。
陈珏整个人背着西下的阳光,背着手在腰后,看了一眼笑若春花的上官锐,头微微下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上官锐似是同情又似戏虐的瞅着陈珏指指车窗,“三少在里面,要不要我离开一会儿给你俩私下里交流交流。”
陈珏一言不语,杵在那像是生了根发了芽的树。
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官锐笑出声,转过来打开车门轻声道:“三少……”
“把李铭远叫来。”
陈珏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他想过和端木羸再见面时,他会是怎么样的,愤怒的,狰狞的,还是居高临下的轻视鄙薄?他从没想过端木羸会这么的平静,平静的让人心肝儿乱颤。
上官锐耸耸肩,识相的拿起手机打给还在小镇的李铭远。
那一天他们没请着端木羸家供奉的国手,急忙赶回去打算把人送到医院去,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后,端木羸打开搁置在书房从未在陈珏面前摆弄过的电脑。在监视视频中他们看到了陈珏穿衣收拾行李拿走存折身份证急忙离去的所有过程。那一刻,不只李铭远和郝少峰忧心忡忡就连上官锐都有些担心端木羸。
李铭远打了几个电话向学生会的干事询问,在确认陈珏没有返校,也没有归家的打算后,拧紧了眉。很显然,陈珏遁逃了,去了一个他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打算销声匿迹。天下之大,就是他们几个人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从十几亿人里扒拉出陈珏来。从他们对陈珏智商的了解看,陈珏根本不可能回家,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打。一没线索,二没痕迹的,让他们从何找起?!
对于端木羸对陈珏有没有什么感情投入,他们压根儿不去想,也不去过问。他们了解端木羸,了解这个男人有着怎样深沉复杂难辨的心思,了解这个男人的自控力有多么的强悍。与其说端木羸喜欢陈珏,倒不如将陈珏视为端木羸的所有物更精准。任谁放置在手里珍惜万分的宝贝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和允许就擅自离开都会勃然大怒,但,端木羸的怒意掩藏的是不是太深了,深的连他们都无法触及到。
能找到陈珏的线索也算运气。
他们都明白陈珏是万不会回到家,很可能会找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待着,直到这件事风波消去对他没有影响才会显现在人前。没有办法,他们只好用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按图索骥来寻找陈珏。还好有郝少峰在,不然北京的几个火车站他们就是掀了过来也不可能发现陈珏的踪影。在确定了陈珏买的是哪个时段的火车票,寻找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倒是上官锐在看到火车终点时,忍不住轻赞:真是会躲。隔了大半个中国不说,若有心,出国也不是什么问题。
被人高估了的陈珏表示,他只是想找个山偏地远气候适宜风景秀丽的地方待着,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确定了目的地,端木羸四个坐上飞机直飞昆明,平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