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书点点头,容衍却没应声。
依容衍一贯的处世之风,这样的沉默是再正常不过,连个觉得奇怪的人都没有,众人的目光仍关注在温六和祝筝身上。
虽带着斗笠看不见容貌,看身姿也知是个窈窕美人,美人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温家六公子的衣袖,像是误入狼圈的迷途羔羊。
“姑娘怎么这么害羞,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难道除了情郎,其他人都没资格一睹庐山真面目吗?”
这样的腔调下意识让祝筝拧眉,根本没想着搭话,眼下一个问题变成了两个问题,先前只需甩掉容衍,现在还要甩掉这一群人,她得想想找什么借口……
正这样进退两难时,忽然听得容衍出了声。
“入座。”
祝筝甚至都没听清楚容衍说了什么,人群很快响起杂乱的脚步,身边的动静依次远了,很快安静下来。
“到比拼君子六艺的环节了。”温泊秋小声向祝筝解释,“虽是个闹着玩的雅趣儿,但今天太傅大人和尚书大人都来了,大家都攒着劲儿等着出风头,是以方才都在等太傅大人露面呢。”
原来这群人是在等容衍啊,她暗暗懊恼,早知他有正事,何苦费尽心机地支开他。
众人散开后,独留下祝筝和温泊秋两人站着,温泊秋赶紧寻了个角落邀祝筝坐下。
观台在巨大的紫霄花树下,微风拂过,落英缤纷,是个极雅致的置景。
太傅和尚书在上首落座后,很快上来了第一个青年郎表演投壶,博得了满堂彩。
容衍却心不在焉的很明显。
除了“入座”那两个字,他再没说过一句话。面前的矮几上搁着那几支白荷,都开的正好,白荷之中似乎还夹带着一支粉的。
不会是她刚刚逃跑时丢在地上的那支吧……
正看着,容衍抬眸望了过来。
透过人群,祝筝陡然搭上他的目光,背后一紧,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那几支可怜的荷花,正在接受烈日曝晒一般的洗礼。
将斗笠的帽檐压低,祝筝整个人缩在温泊秋背后,意图借他遮掩自己,不敢再抬头。
她如坐针毡地坐了好一会儿,仍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身上,终于忍不住编了个观荷的借口,问温泊秋要不要一同去。
温泊秋很是高兴地答应了。
于是两人一道离席,躲开人群去了僻静的地方。
为了避免他想回大观台,祝筝尽力没话找话,从东门卖鸡蛋的聊到西门棺材铺,又从北门状元郎聊到南门新寡妇。
直说的嘴巴发干,拖到了日落西山,祝筝才敢提议返程。
回到渡口时,画舫已经都走了个干净。
渡口只生着几丛芦苇,暮色四合中初升一轮下弦月,映照在平静的湖水中,显得空空荡荡。
等等等等……
空荡……?
……他们的乌蓬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