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冷小兵曾经说过的,失踪案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案件,一团迷雾缠绕着另一团迷雾,你想穿过虚无缥缈找寻到一点有分量的线索,结果却只会得到更多虚无问号。冷小兵用力地捏了捏眉头,痛苦地看着手上的列表和电脑屏幕上的卷宗。
“冷哥,肖华军跳楼的案子你还没有签字啊?”刘宇闯了进来。
“什么?”冷小兵回过神来。
“肖华军跳楼案啊,高队刚问了,人都自杀半个月了,得抓紧时间销案。”
玻璃瓶里的白菊花开的正艳,通常冷小兵养不活任何植物,包括最好养的仙人掌都会被他活活养死。算命的说他是火命,克木,注定养不活什么花花草草。可偏偏从犯罪现场带回来的花依旧盛开不败。
“我还要再想一想……”
“想什么?”
“我不确定,也许是一片迷雾森林。”
刘宇不太明白冷小兵想说什么,但对他的古怪早习以为常:“待会儿大家去吃火锅,兄弟们好久没有聚餐了,老顾,陈涵,还有技术队的其他人都去,正好这两天没案子,放松一下,等忙起来又不知道啥时候能聚了,你来不来?”
“我去了,你们吃不尽兴,”冷小兵想了想:“老规矩,单我买,人不去。”
刘宇笑了起来:“就喜欢你这一点,那,我们就不管你了……”
“给夏木打个电话,叫他一块去,正好你带他跟大家熟悉熟悉。”
刘宇应了一声,一边给夏木打电话,一边离开了办公室,
冷小兵打开抽屉,拿出了虐狗杀人案的卷宗翻看,很快,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再次浮上了心头。卷宗里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沈雨的名字。不管是马煜在森林公园被人杀害,还是肖华军父子的跳楼自杀,看起来似乎都跟沈雨无关,但他却执着地抓着这张纸不肯松手。他闭上眼睛,不怎么费力就想起了沈雨的样子,那张单纯的,干净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脸。他登陆内网,输入沈雨的名字,很快电脑上出现了她的个人资料,同他脑海里的沈雨一样,资料简单干净,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甚至连违章记录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合上了卷宗,关掉了网页,准备在销案报告上签字,就在落笔那一瞬间,夏木所整理的失踪案名单上的一个人名突然跳入了他的视线:沈海洋。
沈海洋,很常见的名字,在寒武纪时代,白川曾经是大海。白川人引以为傲的地质博物馆的墙上,还写着两行大字“白川是大海,欢迎你再来。”白川人喜欢把外来的客人想象为来自于海边的人,也喜欢在给孩子起名的时候使用跟大海有关的字眼。海洋,常见的名字,白川每一百个人里,就有两三个人叫这个名字。不同寻常的是他的姓和失踪时间:2001年9月17日。
冷小兵重新打开了内网,登陆上去,输入沈海洋的名字,很快一份十六年前的《受案登记表》出现在了屏幕上,冷小兵向下滑动鼠标,看到了案件的关键信息。
报案人:沈雨
接报时间:2001年9月18日
接报地点:城关派出所
接报民警:关小明、常素新
简要案情:2001年9月18日上午10点,报案人沈雨到城关派出所报案,称其父沈海洋于2001年9月16日在家中留下一封告别信,信件中提及沈海洋与一名女性私奔,该女性身份不详,经派出所民警现场勘查,家中有关沈海洋物品均已被带走,确认失踪。
冷小兵猛然愣住,没想到沈雨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2001年9月2日,白川案最后一案发生,此后凶手停止作案,人间蒸发。
2001年9月16日,白川案最后一案发生后的第十四天,沈海洋失踪。
而失踪者的女儿沈雨,十六年后,再次牵扯到一起杀人案和两起自杀事件中。
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网页上除了一份简单的受案登记表,既没有立案表也没有后续调查资料,根据他多年的办案经验,要么是该失踪案没有达到立案标准,警方不予立案,要么就是失踪者在报案之后很快找到了人,或是自行返回家中,报案人没有继续追究。冷小兵拿起电话,拨出了当年负责接报警的民警——现任派出所所长老关以及区刑警大队大队长老常的电话,约他们在城关派出所碰头。
半个小时后,老关、老常和冷小兵来到了城关派出所一间空会议室。
未多寒暄,冷小兵调出了那份《受案登记表》,给老关和老常看。
“这案子我有印象,”关所挠了挠头,“沈雨,对,没错,就是这个案子。”
“失踪的沈海洋,找到了吗?”冷小兵问。
“没找到,肯定没找到。”
“为什么没有立案调查?”
关所看了看登记表:“这不是写的很清楚吗?沈海洋跟人私奔了,抛弃了亲生闺女。”
“没错,如果不是被侵害的失踪案,没法立案,”老常附和道。
“老冷,你怎么突然会对十六年前的失踪案感兴趣?”
“有大案子?”老常跟道:“难不成找到了什么无名尸骨?跟沈海洋的信息相符?”
“你们都记得什么?好好回忆回忆,”冷小兵没解释原因,打开了录音笔。
老常和老关面面相觑看了看对方,最终还是老关先开了口。
“报案的那个小女孩,叫沈雨,我记得当时她也就十几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