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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断了续了（第2页）

陈隅说他上学时最瞧不起程报业这种沽名钓誉的家伙，领着一群孩子天天就知道念叨闲书，念念念，从他初中念到他高中也没念出什么门道，歪理邪道倒是不少。

当时陈隅就要升高三，每天苦恼于前程未来，躺在石榴树上看到程报业在树下啧啧有声就烦天恼地。

顺手摘了颗石榴往他脑门上撺，也不收力道，砸的他脑门邦响。

程报业诶呦一声，抬起头斜着眼往树上看，“你这小子！不去上学爬树上干什么？”

陈隅冷哼一声，“烂说书的，你管我。”

程报业毫不在意，他嘿嘿一笑，“我这烂说书的以前也是部队里的文艺部宣传员呢，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和程叔说说，程叔开导你。”

陈隅咧着嘴一副不信的模样，不屑归不屑，有人倾诉总比闷在肚子里强，“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前途无望，不知道干嘛，不想活了。”

程报业听不得玩笑话，起初还能笑着听前面的话，到了最后一句脸直接墩起来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妈生你养你就是让你寻死觅活的？这种话不允许再胡说，想都不要想！”

陈隅见过他生这么大火气，顿时呆若木鸡。

程报业看他愣怔，语气稍缓，把陈隅招呼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有人规定必须要走高考这条路才能成才成事，有些事去做就行，没做成也不要气馁，这只能说明你不适合，上天都不同意你去做，分数嘛就是个数字，生活也不全是这玩意，只要不让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就行了。”

“人生哪有不过坎的，咱们做到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

“能开始反思自己就已经足够好了，你歹相信自己，破罐子破摔嘛，能坚持到高中就很棒，不知道干什么就出去多看看，总有一天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都交给时间和天意。”

“还有，不要用成年人那套思维想问题，忒老套了，千万不要让自己成为没有思想的芦苇哦！”

陈隅听完就开始嗒吧嗒吧掉眼泪，侧过身一边用袖子揩鼻子，一边别扭地说谢谢。

“这么有用？”程报业仰头大笑，“以后等我孙子孙女上高中了我也这样忽悠。”

温词听完就笑了，说：“是了，这就是程报业。”她刚来村里时程爷爷也总给她瞎扯淡，不过最多的还是感谢她来这里支教，关心的话没少说过，最担心她适应不了跑了，村里孩子没老师教。

温词捂着脸呜咽起来，即将燃烧殆尽的烟草夹在手指间忽明忽暗，她说：“我不走……我不走，紫荆村没了您还有我，以后您讲不了的书我来给孩子们讲……”

陈隅听完也抹了把泪，甩了烟头，大骂一声，说：“本来小姑娘因为中毒走的这件事医生就没和老爷子明说，年纪大了，没了孙女就够窝心了，再加把火谁受得了？”

柳时序抽走温词指间的烟蒂，和她冷冰冰的手十指相扣，问：“怎么知道的？”

“纸哪能包得住火，儿子儿媳回来去医院了解后把所有责任推老爷子身上。”陈隅低头使劲搓了搓眼，鼻子囔囔的，“老爷子这人江湖侠义肝胆相照的书没少读，最在乎身上背着的担子，看起来比谁都通透，实际最拗不过去，他原谅不了自己。”

这个年纪的人活着就靠一口气，程报业这口气就是“责任”。

责任没了，气也就断了。

2017年10月5日，温词担起了程报业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