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世她不小心窥探到他完好的模样,她此刻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情绪复杂。
只暗自佩服制作人皮面具的人。
那仿佛山丘崎岖起伏的瘢痕,饶是她会医术,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
要不是她早知道他没伤到脸颊,也该被骗了。
或者说,前世她也曾被骗到。
不过,晚间刚见过面,沈藏之还叮嘱她成婚前莫要相见。
她到家还没挨到椅子呢,他追过来做什么?
宋予恩神游天外,轮椅之上,沈藏之的声音沙哑,带着久病重伤人该有的沙哑。
“本侯不来,竟不知伯爵府是这般对本侯未婚妻的。”
语调平静,就似在低声陈述什么。
但平静之下那些暗涌的风雪,谁都能看出来。
久经沙场之人哪怕没有表情,亦是不怒自威,沈藏之还是金尊玉贵出身。
那股浑然天成的清凛矜贵,与生俱来的压迫,就算瞧着虚弱将死,也足以叫寻常人不敢直视。
宋老太曾绮梦包括众人,谁也不敢与其对视,更不敢吱声。
宋如玉倒是很快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行礼:“小女见过侯爷。”
这一声,惊醒了如呆在梦幻中的其他人,纷纷慌张行礼。
“用不着行礼。”麦冬话里带刺,重复着宋老太的话:“反正不知道谁是未来侯府的掌权人。”
“我们侯爷将死,哪里能让你们屈膝?”
这话从随侍嘴里说出,怎么也有不敬的意味。
大家的视线自然聚在沈藏之身上,待他的反应。
哪知道他恍若未觉,自衣袖中探出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膝盖上的薄毯。
双手如他受伤的脸一样,带着凹凸不平的疤痕。
宋老太失神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方才泄愤的呢喃他们全都听到了!
她如遭雷击,浑身一颤,紧跟着磕磕巴巴解释:“侯,侯爷,我,我没说您。”
“刚才那话……”
“刚才那话,本侯听的清清楚楚。”话没说完,沈藏之抬起满是疤痕的手,虚虚掩在嘴前咳嗽起来。
麦冬赶紧上前给他顺气。
沈藏之一连咳了十来声,每一声都仿佛要断气似的。
听着的人无不揪心,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在伯爵府后院咽气了!
待咳嗽停住,沈藏之早就出了一头细细密密的汗。
他抬手制止麦冬的动作,语气越发虚弱:“本侯是不成了,但还没死!”
宋老太也就在宋予恩和宋家人面前豪横,真遇到这等人物,早就吓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