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他缓缓一笑,他以前总说我笑起来眉毛弯弯的,很像很像鸣鹤。
即使有东霓指点,我仍被影守追杀了整整一天两夜。绕着清镇跑了好大一个圈,直到启明星第二次高挂的时候,我终于依稀望见了“李家食坊”那四个端端正正的大字。
敲门的手顿了顿,终究又放了下来。拐进一侧的小巷,靠着墙静默了许久,才凝神提气,从窗户跃入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再回来。可是除了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
食坊今天没有营业,大门关着,客厅也没有点灯。敲了敲李姐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李姐穿着单衣,只草草披了件外套,看得出来是刚起床,脸色也不好,有很重的黑眼圈。
“丫头,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你真是教人担心死了。”一见到我,李姐灰败的脸上立刻有了神采,一把将我拉进房间,絮絮叨叨地一顿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你一个女孩子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到处乱跑。我以前忍着不说你,可是你自己也没个分寸。万一遇到火烧白水堡的那伙强盗可怎么办!”
“强盗?”我被硬拉着坐在床沿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两个晚上你都去哪里了,连白水堡被强盗抢了都不知道吗?白水堡那么大的庄园,里面个个还都是习武之人,却在一夜之间被强盗杀了所有人,还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哎呦呦,听说那个景象真是惨不忍睹,哎呦真是,真是……这方圆几十里都传开了,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你看看街上哪个店铺还敢开门做生意呀。哎呦真是作孽啊……”李姐的一双手始终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看着那双满是皱纹粗糙不堪的手,张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姐感叹了好一会儿,突然“哎呀”一声,“看我这什么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那天和你在一起的白衣公子,昨天……不对,是白水堡出事的那天,就是前天深夜,他急匆匆地跑来找过你。”
“然后呢?”
“知道你不在,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李姐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我被盯得扛不住了,才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告诉过他我有事要办,他不会太担心的。”
“丫头,你老实告诉我。那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
“只是萍水相逢?”李姐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不相信这三个字。
静默半晌,终究只是一笑而过。如果我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六、盛世芙蓉
沉沉睡了一下午,傍晚时分被“扑通”一声巨响惊醒。
青砚从窗下挣扎着起身,张口就兴师问罪:“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天去哪儿了?”
“寻访故人。”我示意他转身,待我披衣起身。
他乖乖转过身,讯问继续,“什么故人?去干什么?”
“家师的故人,确切来说是故人之后。前去借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地宫的钥匙。”这算不得撒谎。包括白水令牌在内的十二掌门令牌的确就是进入溯回宫的钥匙。而师父原本是清言宗的领主,清言宗后来分裂成十二大门派,这十二大门派的后人自然是我师父的后辈了。“家师一生之憾,便是没能见到地宫里那个人最后一面。所以,我想代师父去地宫走一趟。”
“什么人会住在地下?”青砚回过头,瞪大了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死人。”
这个死人就是清言宗宗主江城,所谓溯回宫不过是他的坟墓。
月上西楼的时候,青砚翻窗离开了,说是这样有江洋大盗的感觉。他落地依旧不稳,踉跄了几步,抬头微笑着向我挥手道别。
有时候懵懂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天,无知少年邀我去芙蓉楼喝茶。
朱雀街上,芙蓉楼飞檐翘角,气派非凡。芙蓉楼位于清镇以南十五里的苏城,号称江南第一楼,永远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青砚翘着脚坐在二楼角落的窗边倒了杯茶,满面笑容地推给我。我狐疑地接过茶闻了闻,并不急着喝。有点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盛世芙蓉的铁观音很有名的。”青砚自己呷了一口,还装模作样地砸吧砸吧嘴。
“茶是好茶,只是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坏心。”
“哎哎哎!我是诚心诚意请你喝茶吃饭的好不好。”青砚连敲了三下桌子,表示自己的愤怒。
没等我再说什么,小二突然满脸堆笑地冒出来:“客官见谅见谅啊。由于客人实在是太多我们忙不过来,怠慢了二位真是抱歉。二位客官想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