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能回去,他不要如今的荣华,亦不要如今的权势,他只要那两个女人陪在身边,过寻常人的炊烟生活,日初而作,日落而歇,平静、安稳。
都说最大的伤害,不是爱而不得,而是不得,亦不忘。若喜欢一个人,明知没有结果却仍不忘,那才是最痛苦的。清醒的记得,记得她不属于他。因为害怕真相,就一直自欺欺人。
如果忘了就不会有这些痛苦吧?但感情,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他机关算尽想要得到她,直到看到她倒在他身边的那一刻,却发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妄。
他困住她的人,却困不住她的心。此刻的她,梦里该是也有那个人的影子吧,他们,会在那里相聚吧?
而他,为何,在懂得了这一切,心底只剩下满满的失落?
慕容逸抬手覆上未央的指尖,她的指尖已经褪去昔日的温暖变的微凉,他像她那时一样吻了她的额角,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密室。一道一道石门后,那道火红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空荡的密室又只剩下她独自永生长眠。
☆、第一章:陌上公子
初春,小院的桃花开的格外娇艳,夺了满天春se。
桃夭端着一碟楼里点心师傅刚做好的金银团往桃林深处走去,曲折蜿蜒的道路尽头是一座装潢典雅的厢房,厢房一侧的石桌前,一女子正坐在桃花树下抚手弄琴,纤纤十指间流淌出静谧如水的琴音,时断时续,淙淙净净,丝丝缕缕,婉转清扬。
春风轻拂,花瓣簌簌纷飞,这景象美的像镜花水月。
桃夭走到女子身前,并不打扰,待到她一曲终了,才轻声道:“姑娘,这是楼里刚出的新点心,丽娘让我拿来让姑娘尝尝。”
“好,你放在这吧。”女子抬眸,眼神纯净透澈如一汪湖水。
“姑娘练了一下午的琴,该是休息会了,晚上还要上台表演呢。”
“桃夭,你说我刚才弹的那支曲子好听吗?”女子脸上荡起一抹清丽的笑容,说话的口吻微微有些孩子气。
“姑娘学琴学的很快,刚才那支曲子,以前虽没听过,但很悦耳。”桃夭放下手中托盏,给女子倒了一杯茶,“姑娘。”
女子接过茶盏,一边吃着刚出炉的糕点一边喝着热茶,下午的阳光透过满树桃花的间隙洒在身上,摇晃出零零碎碎的光影。
女子吃完后,满足的咂咂嘴,刚准备抬袖直接去擦拭嘴边的糕点屑,桃夭却先她一步递出一块绣花手帕递到她面前,“姑娘,礼仪。”
女子讪笑着接过来,故作矜持的学着平日里桃夭教予她的动作,轻轻地按净嘴边茶渍。这般讲究,这般烦琐,实非她心性,可楼里的丽娘却说,定是要将她调教出大家闺秀的模样。
桃夭撤退石桌上的东西后,她便双手托腮,对着满院悠悠落下的花瓣发呆,偶尔拾起掉落在案桌上的一两枚放在掌心轻嗅,那淡淡的冷香,总让她莫名欢喜。
一柄合拢的折扇在指尖来回翻转,沈七信步走在这静谧的桃林间,满院春色缭乱于眼,总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步若人间仙境。
自桃花纷飞的尽头,沈七抬头,一袭浅绿色云纱的女子坐于庭前,手捻花瓣,不时的放在鼻间轻嗅,脸上是天真的喜悦。
他蹙眉,这种烟花之地,居然还有这等清丽人儿,于这满院桃花之中,凭生出一种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美。思索间,便想起每晚坐于大堂舞台之上,被一帘之隔唱出许多名曲的神秘女子,是她吗?花满楼夺魁之日在即,丽娘一度宣布会有重磅惊喜,那重磅惊喜,也是,她吗?
沈七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被一处景色迷了眼,便不管主人同意与否,哪的担着私闯名宅的危险,也在要里面肆意一回,这次,无意间闯到花满楼一水之隔的后院,竟发现了这灼灼其华的满院桃花,以及桃花深处那曼妙女子。庆幸之余,又多了一分担忧,为那女子跌入这污秽之地,以及那未卜的前途。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
这是所有青楼女子的命运。
“青楼,女子。”沈七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眼,心底竟涌现出一股烦燥,他本不是多事之人,自是也不会搭理别人的闲事,可说来也奇怪,自他见到她的第一眼,竟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惜。这种感觉,就好似碰到一首好诗,一幅好画,忍不住想珍惜,想私藏。
那女子纯真笑颜,再次落入他眼底,这满院桃花便在倾刻间失了色彩。他打开手中折扇踱步走到她身前,一片花瓣适时的飘落在他们面前,他抬手,纹络分明的掌心将它接住,出声道,“姑娘,沈某这厢打扰了。”
女子缓缓起身,一又清亮的眼眸忽闪忽闪的瞧着她,沉默良久,才道,“公子生的真好看。”
她这一句话说的沈七不由地失声而笑,“是么?”他低下头凑近她。
女子红唇紧抿,认真的点点头,“公子也是楼里客人吗?”她说话的样子,一脸的无害,那模样,竟让他有种想逗她的冲动。
“当然,丽娘今晚把你交给我了。”他故意说的轻而慢,拉长的音调惹人遐思。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今晚就只唱给公子一个人听,是吗?”
他蹙着眉,“唱?”话音刚落,才终于知晓,眼前女子果真是花满楼一帘之隔唱出许多名曲的神秘女子,只是未曾料到,作为青楼戏子,竟也能单纯至此。或者,该是说她单纯,还是单蠢?他眉稍一挑,嘴角潋起一抹漂亮的笑,“对,唱,在床上唱。”
有温热的气体拂过耳畔,他的话,她明白了。所以,她惊慌失措的从他身边急忙跑开。跑之前还不忘嗔骂一句:“登徒子!”一张脸却在那回头间,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他脚下生风,一下子便拦在她面前,她错愕于他惊人的迅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用力的在他干净的鞋面上跺了一脚,看他吃痛的蹲下身,再次逮到空隙飞快到的跑到厢房里将门反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