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宋知予迎来了口欲期,凡是手边能碰触到的一切物体,他都想塞进嘴里尝尝味道。陆初杳头疼,幸好家里算干净,也没养宠物,不存在毛发之类的东西。
“宋知予!”厨房传来的呵斥声,让坐在客厅地毯上玩耍的小家伙立即停止啃咬动作。那个被沾满口水的拨浪鼓紧紧握在手中,眼睛觑着妈妈,好像在判断对方有没有真生气。
等陆初杳转身继续切菜时,小家伙也默默背过去,快准狠地低头啃向拨浪鼓。
土豆丝出锅装盘,陆初杳还想弄个蒸蛋给儿子吃。弯腰拿鸡蛋的那瞬间,余光感受到客厅安静的氛围,她微微偏头,好嘛,这家伙钻进餐桌底下啃桌腿了!
她匆匆跑过来提起调皮的小坏蛋,被妈妈当场逮住的小坏蛋不仅不害怕,反而朝妈妈卖萌一笑。他前段时间长牙了,大笑的时候就会露出中间两颗小小的白米粒,特别可爱。
“等你爸爸回来,非得让他教训教训你不可。太坏了!”母子俩整天斗智斗勇,陆初杳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宋铭泽快些回家,帮她收拾收拾这个“小祖宗”。
人总是不禁念叨的,霞光乍现的傍晚时分,指导员敲响了陆初杳家的门。门后是一张极其肃穆的国字脸,但眼里的情绪却不太平静,他快速简明地说完来意,就要陆初杳跟他走。
陆初杳脑袋是懵的,听见指导员说:“人被送往军区医院了,正在抢救中”时,她当即就双膝发软,勉强靠着门把手才站稳。声音哆哆嗦嗦,“我,我把孩子安排下,您,您稍等会。”
楼下刘营长爱人曹慧嫂子是她近期新认识的邻居,两人性情合拍,倒也说得上话。陆初杳把孩子交给她只匆匆交代几句便跟着辅导员往医院去,军区医院离营地不远,开车二十分钟。
通往手术室的长走廊中此刻站着三四名军人,其中就包括李团长。陆初杳脸色苍白地走到李团长面前,“宋铭泽……”仅仅说个名字,喉咙就哽住了,眼眶已经泛红。
“铭泽在完成任务撤离时为救队友中了两弹,后脑勺着地,血流不止。”李团长见陆初杳瞳孔猛然放大,收缩,似乎随时会晕厥过去,于是连忙安慰道:“小陆你放心,我们请来了最好的外科医生为铭泽做手术。好在子弹没有打中心脏,抢救也及时,铭泽一定会没事的。”
铭泽一定会没事,这句话听在陆初杳耳朵里相当于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她抿着嘴角点头,想去长椅那里坐着等人出来。刚迈出步子,就踉跄着差点摔倒,旁边的战友紧忙扶住她,“嫂子”。陆初杳撑住软绵绵的膝盖,缓缓摇头,“谢谢你,我没事。”
战友没松手,扶着她走到长椅那儿坐下。
过了一会儿,团政委也来了。他本想跟宋铭泽的家属陆初杳说几句话,关于宋铭泽在此次任务中的出色表现以及之后的职位晋升。但李团长背着双手,朝他使了一记眼神。
政委见陆初杳失神且脆弱的模样,只好咽下满腹草稿,同李团长站一起安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不知过去多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床上躺着双眼紧闭的宋铭泽。
陆初杳冲上前,想碰又不敢碰。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停下脚步看了眼她,紧接着看向李团长,“手术很顺利,接下来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那铭泽这次受伤会对之后的工作有影响吗?”李团长最担心这个问题。
医生沉吟道:“两颗子弹没有打中要害,取出来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最关键的是脑部,里面有瘀血,所以得住院24小时观察两天。如果两三天后他意识清醒,做检查无大碍,那你们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陆初杳触碰到宋铭泽冰冷的指尖,她顿了顿,随即紧紧握住,抬眼看着医生非常认真的说,“谢谢您,医生。”
因为宋铭泽是因公受伤,李团长考虑到随军的陆初杳还带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故此特意让护士将人送到单人病房,这样一来就方便陆初杳带孩子照顾他。
懵懵懂懂的宋知予哪里懂躺在床上插管的是爸爸,他好奇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发现自己不认识,随即便扭转脑袋指着门要出去。
“宝宝,这是爸爸呀,妈妈教过你的,你喊喊爸爸。”
“……走”
“……”
同行过来探望病人的彭大嫂和袁丽娟看宋铭泽一直不醒,宋知予闹着要出去玩,便对陆初杳讲,“要不,我先帮你带知予回家属院?”
老实说陆初杳有点不放心别人带她儿子,但宋铭泽这情况……,“那麻烦你们了,我中午就回来。”
宋知予最棒的一点是他不怎么认生,再加上经常见到袁丽娟,是熟面孔。所以当陆初杳将他递给袁丽娟时,这小子完全不闹。
送走探病的领导,战友和邻居,病房里总算清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与他十指相扣,大半个月不见,胡子都长出来了,颇有些潦草。当然,脸还是帅气的,她顺着男人刚毅的面部线条轻轻抚摸着,嘴里呢喃,“睡了一天一夜,也该醒啦,宋铭泽。”
风卷起帘角,树荫斑驳的光线点打在玻璃上,二十几度的最佳气温让没休息好的陆初杳脑袋昏沉,眼皮缓缓阖上。有护士进来换药,瞄见两人交缠的双手,脚步声放得更轻了。
点滴管匀速地向血管中输入药物,忽然,病床上的人睫毛轻颤,手指跟着弹跳了两下。这点细微的动静一下就将陆初杳惊醒了,她激动地放开握紧的手,跑到走廊上对护士大喊:“护士,医生,50床的宋铭泽醒了!”
一阵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离病房越来越近。医生撩开宋铭泽的眼皮,简单检查过后,又询问了本人几句,“有没有头晕想吐的不适感?”
宋铭泽刚醒,人有点懵,迟疑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慢慢摇头。
“认得人吗?她是谁?”医生指着对面的陆初杳。
宋铭泽看过去,干燥的嘴唇轻启,声音如细蚊,“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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