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着原晋中与欧阳思文母女其乐融融的样子,他的名字,也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母亲宴晓山前半生动荡,后半生寿薄。她是苏城人,赴港读书结识了原晋中,却没料到自己会在那里嫁人生子,又猝然病逝。
而她以为会爱她一生一世的人,到头来,也终是爱上了旁人。
不知走了多久,原遗山停下脚步,一时恍惚。
四下满是蔷薇,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绿叶,他想起这是哪里。
那年的秋天,他和女孩并肩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她离得那么近,拽着他袖口,只为了让他听一听蝉响。
他静默片刻,如数年前那般,坐到石阶上,拨通一个号码。
那头接起,喂了两声,直到他低唤一声“月光”,便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原遗山轻笑一声:“在哪里?”
“……马房。”
“嗯。”他说着,抬腕看了看时间。
月光焦头烂额地听谭医生跟她说杀神的伤势,实在觉得这个电话来得不便,见他半天不吭声,扔下一句“抱歉我在忙,回头再说”,就直接挂了。
原遗山垂眸,屏幕上徒劳地显示着方才的通话时长。
自花木环围中站起身,原遗山只觉心跳加剧,头晕得厉害。
他近乎龟速地走到车库,寻到自己的车子,开门坐进去,拿出备下的矿泉水。
——药物会令他经常觉得喉咙干涸,引起咳嗽。
从兜里拿出药盒,熟练地分出几粒,却迟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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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倾斜手掌,药片滑入盒中。
药盒被他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打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滋润干涸到发痒的嗓子,抬眸,看到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下发青,在长久的药物副作用影响下,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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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停在一侧,原遗山倚在车头,双手插袋,安静地望着天际一大片火烧云。
他穿着白衣黑裤,仪态端正,打滚商场的人,竟有一股脱俗的文质,搁在人堆里,衬得周遭皆蒹葭,惟他是玉树。
余光察觉到马房出口的人影,仄转过头。
女孩漆黑的长发编成辫子挽在胸前,素朴的土黄色工装,将她原本玲珑有致的身躯罩住,有种娇憨的可爱。
她望见他便站住脚,双手略显不耐地在身上擦了擦,好像是为了拭去汗意。
原遗山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平时更剧烈。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一件事——眼前的人不是假的。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似乎为了再次确认,他朝前走了两步,又克制地站住脚。
月光正苦恼杀神即将面临的困境,抬眸瞧见原遗山,不由一怔。
一时间,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收工了吗?”他问得平常。
月光皱了下眉,想不出什么骗他的理由,虽然确实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