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混成这样了,是该尝尝男女之情的甜头了,这样我才觉得你跟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李大嘴老气横秋道,“你十多岁就到江家当牛做马,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你男人就丢下了你。”
“你若是太拧巴,遇到个对你好的也不敢要是不是?”
星光暗淡的夜里,宋春雪抱着苜蓿草没有说话,轻风扶起她的衣摆,显得她的剪影格外单薄。
没想到李大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或许,她下意识敲开他家的大门,是因为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将彼此的处境看得更透彻。
也许,她就是想听他说点什么。
李大嘴抬手抓了把路边的杏树叶子,放在嘴里嚼了嚼。
不一会儿便吐出来,苦得直蹙眉头。
“我就知道,寡妇这个词像绳子一样捆了你多少年,想甩掉不容易。何况你养大五个孩子,把自己当驴一样使唤,咱们庄子上的哪个男人有你拼?你有时候可能都把自己当男人了,在男人面前不知道如何当女人了吧。”
这话让宋春雪忍俊不禁,“那倒不至于。”
想起她借着酒劲儿去撩拨谢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是正常的女人。
“那你就别多想,放心大胆的走,别总拿自己的年纪说事儿,也别拿自己的过往贬低自己,你在我眼中就是忽然开了窍,被老天爷选中的修道者。率性而为,随性而为,若是将来不想修道了,想跟人作对神仙眷侣也好,别跟我似的,跟拉羊粪蛋儿似的,屁股后面都是遗憾。”
周围树荫婆娑,一个寡妇一个鳏夫站在老杏树底下,这番话让彼此心里好受了些。
李大嘴何尝不是给自己说的。
他一个人待惯了,忽然有个人来听他说说真心话,心中的石头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行了,回去睡一觉,想通了就回去。”李大嘴叹了口气,“我不如你,等哪天我想通了再蹦跶。”
枣红马嚼苜蓿嚼的起劲,宋春雪轻声问,“回哪去?”
李大嘴的哈欠打到一半,侧身看着她。
“此心安处是吾乡,等你想明白了就知道该回哪去了。别拖太久,最近外面不太平,谁知道哪天就要上西天了,要趁早。”
“吱呀~”
听到李大嘴关了院门,宋春雪回到空置已久的院子。
屋子里阴沉沉的,比外面还冷,她索性抱了床旧被子,躺在两个大草垛中间,闷头就睡。
……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好挤,好吵啊。
脑袋身边热烘烘的,毛茸茸的。
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打呼噜。
宋春雪睁开眼睛,被头顶瓦蓝瓦蓝的床帐吓了一跳。
眨了眨眼睛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老天爷啊,透亮透亮的蓝,照得人心亮堂堂。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到被子下面一堆暖烘烘的东西,瞬间吓得头皮发麻。
“呼噜呼噜……”
脑袋一转,她的肩膀两边窝着两只小狸花猫,靠在她身边打呼噜。
呼……好险,还好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掀开被子一看,她腿边也有。
毛茸茸的,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喵呜~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