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香的觉,她不愿意醒过来。
而且被推醒那一瞬间的痛苦,跟小时候一样。
“雪雪,快出去,咱们上山摘杏子去,爹娘睡午觉呢,等他们醒来咱就回来了。”
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逐渐清晰的面孔,让宋春雪愣了神。
眼前的十岁左右的孩子,长得好像她二姐。
但她那个时候从来不会喊她二姐,而是喊她的名字。
“春香?”
宋春雪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身子很轻盈,手臂又脏又细,光着脚睡在老旧的,带着一圈一圈尿渍的羊毛毡上,没穿裤子,破旧的短衫是四姐穿过的,站起来勉强遮住屁股。
她这是回到三岁左右,爹娘还没去世的时候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另一个屋子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宋春雪心口一痛。
虽然还没去世,但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她坐起来趴在炕头边上,利索的溜下地,红着眼眶往上房跑去。
“你干哈?”春香压低声音阻止她,“你打扰爹娘睡午觉,小心屁股打烂来。”
宋春雪没理会她,踩着小碎步吃力的爬上台阶,跨过门槛来到主屋。
她的个头太小了,离得近都看不到炕上的人,所以她站在炕头边一米外的地方。
仔细的看着枕着打满补丁的旧枕头,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咳嗽的母亲。
“娘。”
宋春雪轻轻地喊了一声,眼泪像流水一样滚落,嗓子哽咽的说不出话。
“雪雪,咳咳咳,你怎么来了,快去睡觉。”
她都不记得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子了。
但此时看着满脸憔悴眼下乌青的女人,她一下子想起来她从前担着粪桶牵着她们去地里上粪的样子,坐在灶台边烧火做饭的模样,以及咳嗽咳出眼泪的样子……
“呜呜……我想跟娘,一起睡。”
“春花,春香咳咳,快把雪雪抱出去,照娃的人去哪偷懒了,腿给你打折!”
下一刻她被拦腰抱起,“快走快走,哭什么哭。”
是大姐春花。
她们姐妹几个都是互相喊名字的,只有大姐她们不喊名字,就喊大姐。
大姐将她抱到院子里,灰突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腿上穿着裤子,很紧很短,穿了好些年快穿不下了。
印象中,大姐一直沉默寡言,不爱跟他们一起玩。
每次带她们上山摘杏子,去别人家地里偷甜瓜的都是二姐,撩起衣裳从草窑上面的斜坡上溜下来的也是二姐春香。
小时候春香特别匪,上山爬树,翻墙爬地埂的事儿她都会。
“春香你带她上山摘杏子去,再哭一会儿爹会骂的,他们下午还要拔胡麻去。”大姐将宋春雪交给了春香,转身进屋睡觉去了。
宋春雪哭的一抽一抽的,抱着春香的胳膊看着大姐的背影,心想原来小时候大姐的头发那么黄,腿那么细。
跟一根小竹竿似的。
三姐春梅笑嘻嘻的走出院子,“今天咱们去摘甜核的那个,拿回来砸着吃,现在应该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