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欧阳询再也没有找过左胤的麻烦,左胤也无暇顾及其他,他这半年的生活紧张而又看似枯燥,十日修行刀术,十日学习草药学的基本,同时在教授自己医术的老师和林秀文送的医书的帮助下,左胤逐渐开始能够看一些简单的伤病,不过毕竟是前线,将士们受伤的人数比生病的要多不少。
而在修行半年以后,左胤在杨子瞻的帮助下正式踏入了锻体前期的境界,在帝国其他地方倒是可以当一个军队的小头目了,不过在苍南军这个主力军里,只能算是勉勉强强算一个可以上前线的人了,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他受伤的缘故,医师营一次也没有给他安排出去采药的任务,而是一直教授左胤医术,像是把他当作医师来进行培养,左胤也不多问,反正这种知识,多学点总没有什么坏处,而在这半年过后的某个秋日上午,杨子瞻带左胤去拜见他的师傅——白常之。
刚一进门,白常之就豪爽笑着在自己的军帐之中接待了副将与徒弟,这半年来,一直是由杨子瞻负责教授左胤刀术,而在左胤学会了基础的刀术动作后,两人就开始用木刀练习,只不过每次左胤都被抽的全身红肿,不过他倒也硬气,一直没有吭一声,而左胤的刀术,却也渐渐在运转之间有了些许模样。
“半年以来,我都没有直接指导你刀术,心中可有怨言?”白常之看着经历了半年磨砺的弟子,摸着自己下巴淡淡的胡须笑道。
左胤抱拳回答:“弟子不敢,弟子知晓自己水平还不足以让师傅亲自教授,所以半年来唯有每日练习不辍,别无他想。”
白常之听到这个回答,反而哈哈大笑,他轻轻踹了左胤一脚:“别装了,老子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心里有没有怨言我能猜不出?心里对我这个对你放任不管的师父有不满,你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笑声同时,还大力的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左胤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住。
看了看神情不似作伪的师父,左胤苦笑一声,诚恳道:“徒儿心中的确小有疑问,徒儿不求师父亲自指点,只是半年来师父也只是常在远处鼓励徒儿,没有一次当面亲言,徒儿心中不解。”
杨子瞻听到这句,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白常之则解释道:“刀术一途,基本功最为重要,以你的天资,半年时间足以掌握那些,所以从今日起,就由为师带你,不过师父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奇怪,我老白还是不习惯,你就叫我白老大。”白常之挥手之下,示意左胤不能质疑,左胤继续苦笑着接受这个正常而又稀奇的称呼。
白常之这时转向杨子瞻:“东西都带过来了吧?”
“属下已经准备好东西了。”
左胤看着两人交谈,这才想起出门前杨大哥准备了两个包裹,远行?左胤心中浮现了这个念头。
白常之看到了左胤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然解释道:“没错,就是出门历练,这个月依据风部的情报,异族没有什么大的行动,所以我们两个就去他们的地盘上搞个大动作。”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常之脸上没有一丝身为火部都统的气象,反而像是出门抢劫的强盗。左胤心中不禁有些无语,自己的这个师父,不,白老大貌似在有些地方的确和常人很不一样。
不过来到苍南军营地半年了,左胤还是没有见到异族,毕竟这些年它们都比较老实,也就风部的游骑兵会在侦测情况时时有遇到,导致各个部医师营的日子都清闲不少,在青山城的时候,左胤就听说异族比帝国正常的成年男性还要高出一个头,每一个都几乎是天生的战士,全身肌肉坚硬如铁,还喜欢吃人,不过这半年来不知为何,杨子瞻都没有给他解释,周围的人似乎也被下了禁口令,参加过出关征伐的火部老兵都对此讳莫如深。
左胤跟随师父在身后系好包裹后,就直接从营地里开始出,包裹里是准备好的干粮和一些伤药,以及两三件换洗的衣物,他也没有多问,两人两马从营地出,开始向距营地四十余里的殇龙关前行。
一路上,左胤兴奋地看着四周许久不见得南疆景色,看着熟悉的草木在秋日的寒风之中摇曳,内心不禁充满感慨,半年前,自己还在为不定的前途而苦恼,为采药为生的生活而愁,半年后,自己却在苍南军逐渐找到了目标,每天的学习与锻炼正使得他不断提高,他从内心里喜欢这样的生活,而左胤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虽然师父半年的时间里对看似自己不闻不问,不过他相信师父肯定是在意他这个捡来的徒弟的,这次带他去历练,就是最好的证明,原本心中的那些小怨气也一消而散。
左胤正在欣赏沿途美景,思绪整理着半年来的收获。白常之悠然头也不回地问道:“左胤,知道殇龙关的历史吗?”
左胤赶紧收了思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殇龙关是抵御异族的第一线,也是帝国五大险关之一,关高十丈有余,苍南军的山部与风部的主力部队就驻扎在此处。”
白常之听了左胤简短的回答后,简单了称赞了他几句,两人接下来言语交流不多,白常之大多时候在凝息纵马,左胤跟随其后,说起来,这马术,也是杨子瞻大哥教他的,只是左胤学刀很快,学骑马却不知怎么的略显愚笨,学的时候老是被马从背上掀下来,搞得左胤常常为此郁闷不已,好在多加练习之后能够骑行,至于马上作战,那就另当别论了。
下午时候,在转过最后一个山弯后,殇龙关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大地之中,是的,突兀,左胤为自己用这个词描述感到很贴切,这里从远处看去,群山连绵不绝,唯独在殇龙关这里戛然而止,留下一个宽阔的山口,殇龙关就修建在这山口之中,整个关隘是朴素的灰白之色,与关隘两旁的青山对比明显,而唯一进出这群山的慷坦大道就这样被封锁,阳光洒遍了这片区域,临近秋季的寒风则簌簌吹落了枯枝萎叶,为这边关之景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白常之和左胤纵马走近之时,左胤现在殇龙关的北部就是山部和风部的驻地,前者需要在殇龙关和这群山之中日夜巡逻,后者则要不时兵出殇龙,刺探异族的动向,左胤跟随师父在军营之中向中军大帐走去之时,一路上所见的士卒气质与苍南军本营明显不同,少了几分喧闹,人人脸上有被战场磨砺出来的坚毅,以及对周围事物的些许麻木,不少人甚至乘着南疆难得的晴朗的天气,就在太阳底下呼呼大睡,显然应该是执行夜班任务的守卫,莫名被这种氛围感染,左胤也沉默起来,最后与师父一起进入这片营地的中军大帐。
刚一进门,一股温暖的气流就迎面吹来,营帐之内生了炭火,稍稍祛除了一些秋季的寒冷,虽然在初秋时节就生火略显怪异,左胤也未曾多想,从师父的背后探出头时,看到营帐之中只有两个人,两人尽皆对大帐之中的那面地图指指点点,背对他们,不过一人身材平庸,身着简服,一身的淡棕色将袍显得朴实无华,倒像是一个田间除草的农夫,只是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的关节异常粗大,显然是个弓术好手,看起来应该是山部的都统——王巡。
另一人坐在轮椅之上,全身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之中,就连头上都带了一个挂着黑纱的斗笠,当两人听闻声音转过头时,左胤才现那个轮椅之人连脸都藏在黑纱之中,显得神秘莫测,这般的装饰,那就一定是林部都统——杜万里。
那两人刚一转头,白常之就已经快步前往,王巡则转而憨厚的笑着与白常之拳头轻轻碰在一起,关系亲密,一个动作就在左胤心中留下了映像。
白常之笑道:“王都统,杜都统,这小子就是我的那个弟子了,这次带他去关外溜达下,还望掌管负责殇龙关的两位都统恩准。”
王巡听闻此言,一边笑骂白常之故作客气,一边看向了左胤,左胤现这王都统虽然外表普通,不过却有一种沉稳的气度,像是一座山,就这样矗立在你的面前,仿佛任何狂风骤雨都无法撼动其分毫。而林部的杜都统一直一言不,只微微将头偏了过来,左胤只能认为是在“看”他。
王巡端详了左胤之后,还伸手捏了捏左胤的肩膀,然后满意的说:“是个不错的苗子,天资中等偏上,练习你家的刀法正好合适。”左胤则对这样了评价已经听了很多次,默默站在这里做一个观赏品,几位都统之间的熟络,他也不好随意穿插进去。
白常之却像得了天大的夸奖似的,满面的开怀,“我早就说过了,我老白的刀和你老王的盾究竟谁厉害,咱们争了这么多年都没争出来,这下我就要带徒弟了,你老王也赶紧整个徒弟,咱们就作壁上观,看他们你来我往,如何?”
王巡脸上顿时哭笑不得,“这事情还是放在以后吧,一时半会哪里来的徒弟,你们如果今天从大营一路过来,奔波不少,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可要和你老白好好讨教。”白常之则豪爽地答应下来,两人热烈的交谈之中,左胤现杜都统在一袭黑色之中,静默不语,仿佛与这边热烈的气氛不在同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