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变得寒冷,开始下起雨夹雪时,从南而来的流民开始涌入苏州城。
一开始是十几人一波,一小波一小波的往这边移动,周刺史早已带着苏州的官员准备好,流民一进入苏州就勘别身份,分流下各县安置。
这个年代,啥都缺,劳动力尤甚,大梁从不拦着各国投奔过来的百姓,多好的待遇没有,但给上几亩地,帮他们搭一下棚子,介绍一些工作还是做得到的。
别的不说,苏州各县镇就需要清理一下河道,填整官道。这些活儿不好在农忙时强征劳役,一般是放在冬天进行。
周刺史已经和属官们商量好,今年少征些劳役,把这些活儿分一些给流民干。
既不会让他们闲得闹事,又让他们有了生计,因为粮价上涨,周刺史还贴心的下令让各县以粮食计算工钱,而不是发铜钱。
但随着天气越发寒冷,涌进来的流民越来越多,昨日一天进入苏州城的流民就搭一百二十八人之多,还不算散落在城外的那些。
而随着流民基数的增大,他们也很难再服从衙门的安排。
他们一路逃难而来,都是互相扶持,衙门想把他们分散安置怎么可能?
众人闹着不肯分开,但衙门怎么敢放一百多个人聚集在一处?
且这些流民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笨,除了少部分听从衙门的安排离开安居外,大多数都不愿意接劳役的工作,整日聚在一处,或是到城中乞讨,或是在城门口聚集,只要看到流民进城就上前串联。
不过四五日的功夫就让他们聚起来五六百人。
方大同派了两个以前干过斥候的庄户带着四个机灵点的长工在城门口摆摊,加之又有林全和谷雨住进城西的林府,与各家联络,林清婉的消息比城内有些人家还要灵通些。
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不好,林清婉也不由沉思到底要不要搬回林府。
城内或许比城外安全。
还不等她拿定主意,方大同就脸色沉凝的过来找她,“姑奶奶,城内出事了。”
林清婉见他气喘,便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慢慢说。”
方大同将茶一饮而尽,沉着脸道:“有流民冲进钱家劫了钱粮,还,还把钱家的小娘子给”
林清婉瞳孔紧缩,紧握成拳问,“人如何了?”
“都活着,但流犯只当场抓了两个,其他的都逃了,刺史大人震怒,我出城时城门已经紧闭,似乎要大肆捉拿流民。”方大同低声道:“姑奶奶,我看城里得乱一段时间,您不如留在别院吧。”
林清婉拢眉。
“钱家就在城西,那家虽是旁支,但距离其主家其实不远,但那些流民显然对那几条巷子近的很,抢了东西就跑,根本抓不住,”方大同沉着声音道:“被抓的那两个要不是贪心不足对钱小娘子下手也不会被赶来的邻里抓住。”
“林府与那钱家就隔了两条街”方大同牙根紧咬,“姑奶奶,您若回城能带几个人?现在城内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但要是留在城外,我们不仅有人有马,还有武器。”
别的不说,他们庄户,佃户加上长工,光青壮就有三百数,加上这段时间的训练和布置,除非围过来的流民有上千数,不然根本攻不破别院。
再不济还有护卫和良马呢,就是跑也有路可走,但在城里,城门一关,前后巷子一堵,他们想逃命都难。
林清婉原地走了两圈,最后沉着脸点头,“好,我不走了,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开始往别院收拢。牧园那边交给陈大爷他们,让他们现在就进山。”
方大同立即就去安排。
陈大爷在沧州时曾牧过牛羊,每到冬天辽人南下打草谷时他们都会把牛羊赶到山里,一直到快过年才会出来。
有的能耐寒的,甚至到了开春才出来。
在山里难受,甚至还有遇上野兽的风险,但总比留在外面被辽人抢去牛羊又杀了强。
随便即便知道进山不好,很多人还是在入冬时选择入山。
林清婉之前一直在思考牧园那边怎么处理,她以为把长工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留在别院保护,一部分则去牧园。
可随着涌入的流民的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团结,她那点长工显然是守不住牧园的。
这批牛羊她可是花费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羊也就罢了,价虽高却易得,牛却是难得,再想买那得等到明年夏天了。
方大同现如今负责安保问题,自然也对此上心,他曾在东北军中服役,见过那边牧民入山躲避,所以便和林清婉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