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个大家族,三房同住在沈宅中,走过影壁天井,便是一座五间前厅,大厅檐下悬挂的正是“百言堂”的匾额。祁暮说自己打听过百言堂,没打听着,沈千笑道:“在江湖你问百言堂,在龙城你要问沈宅。”
沈千笑将她带到自己住的清心居,在厅堂里坐定后,又打量了她一番道:“小暮,半年不见,你好象不一样了,更象一个姑娘了。”
祁暮哭笑不得,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表扬。她自嘲道:“天天在锦心楼那样的脂粉堆里混,自然要象姑娘一些。”
“锦心楼?”
“就是跟这里的锦绣楼一样的歌舞坊。”
“可锦绣楼不仅仅是歌舞坊。”沈千笑忽然急了起来:“小暮你不是回家的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又在锦心楼?”
祁暮忙解释:“你别瞎想,我在那里是做护院的。”下人捧上茶水,祁暮喝了一口道:“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我慢慢跟你讲吧。”
王紫瑛已回自己的小院,祁暮跟沈千笑两人坐在清心居的藤萝架下喝着茶,慢慢地讲着往事。她不再隐瞒自己是北狄怀义王义女的身份,说了家中变故,自己终于找到侄儿,要想办法挣钱养活他们的事。又道,你给的马被我卖了,真对不住。
沈千笑唏嘘道:“小暮,真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遭遇。以前你不怎么通江湖世故,我就想着,你在家中必定受宠,有人替你挡风遮雨,所以你才那么单纯。可是现在,你却是要养一个家了。”
祁暮低头一笑:“他们再怎么获罪,也是养了我这么多年的义父母。现在要轮到我为别人挡风遮雨了。”
沈千笑拍拍她的肩:“小暮,你长大了。那你下面准备怎样呢?要不要寻你的亲生父母。这么说来,你也是云阳人,要不要我们帮你打听打听。”
祁暮皱了眉道:“我以前也曾想到过,只是,现在我已经把我唯一可以认亲的锁片当掉了。我现在更想找的,是我三哥,虽然有传言说他被流放了,他死了,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一定还活着。”
沈千笑点头说:“北狄的流放之所,一般也就是边界。东西南三边我都可以帮你留意着,北边,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祁暮心里感动,有些鼻酸道:“千笑,谢谢你。”
沈千笑道:“你现在客气许多了啊。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吧,何必言谢。那你救了瑛瑛的事,我要跟你谢几回啊?”
祁暮“卟哧”笑了出来:“我都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成亲的,成亲了觉得怎么样啊?”
“我的婚约是幼时便定下的,去年我们分别时,我没有回龙城而是去京城下定去了。今年三月初成的亲。我原本想选个自己喜欢的人的,所以对这事本也不上心,不过见着瑛瑛后,觉得还不错,还比较符合我心目中的妻子的吧。不过,她不会武,对江湖事也没兴趣。这几个月处下来,她行事处分比较得体大方,对我也颇用心,我觉得挺好的。”
祁暮点头:“难怪嫂子出门,你要候门守望呢。”又想起王紫瑛对那方少爷说的最后那句话,心想,不管嫂子以前曾有什么,她现在对千笑,也是真心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公子谈
马车轻快地行进在林荫道上,祁暮戴了斗笠坐在车前驾马,不时轻灵地甩出一鞭,催马前行。一个姑娘驾着马车在路上疾行,总是惹人注目的,她便听了月娘的话戴上了斗笠。
月娘坐在车里很安静,祁暮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初冬时与她同赴相城的日子,只是那时人员众多,有贺兰颢崐陪着,月娘也比现在活泼许多。
接上月娘,准备返程时,祁暮轻轻地叫了一声“池小姐”,她却有些凄楚地说:“祁姑娘,没有池小姐了,只有月娘。”祁暮也道:“在锦心楼,别人都叫我商暮。”月娘点头。随后便不再言语,这趟旅程的开头便有些沉闷。
出来十多天了,祁暮也想早点赶回去,天热,她们每天起程都很早,午时太阳烈时便寻个荫凉处歇一会儿,人马都休息一下,日略斜了再走。祁暮知道自己的这辆马车设施与贺兰颢崐的实在是没法比,自己赶车的技术也比不得莫奇,池月婉一向娇弱,如今只得自己一人陪她,也不知这一路上她能否支持下来。
她略有些抱歉地说:“月娘,我想早些回去,这一路赶一些,你可能要辛苦一些了。若有什么不适,你及时叫我。”
月娘却是苦笑:“我已不是半年前的池月婉了,有什么苦吃不得的。暮姑娘,我叫你暮姑娘你不介意吧?你就自便吧。”
话虽如此,祁暮还是尽量在天黑前赶到可以住宿的城镇,好在夏日天长,时间总是够的。
住店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