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吃果果的直言不讳,却正中陈平之心。皇帝对自己坦然直言毫不隐晦,说明皇帝是真心认为自己需要的就是官途和权力,因此也确确实实是知己了。
陈平又一次大揖。
从胡亥角度上看,史上陈平盗嫂受金,盗嫂或是谗害,受金则确有其事,说明陈平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享乐,也是为了更好的把事情做好而想以金钱做润滑剂。可能陈平想做的事情并不一定能为刘邦所理解,所以才用了私下受金的做法。
据此胡亥认为,这个人第一有能力、第二做法在当时的常人看来很可能不正规、第三想做的事情如果不为主上所接受也会考虑私下去做所以不是那么规矩,综合起来就是一样,想要把自己的才干充分展现出来会小小的不择手段。
现在山东什么魏王咎、项羽、刘邦都还没有冒出头来,自己一下就把陈平捧到了高位,那他叛秦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看着陈平的行礼,他突然问道:“陈平,现在关中所准备的力量你都知晓了,我问你,如果有二十万反秦者攻向函谷关,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陈平行完礼刚直起身来,被皇帝的脑筋急转弯一下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毕竟是个谋略家,他马上就回过神来:皇帝这么问,显然不是想死守函谷关拒敌于关外,因为三岁小孩都会这么做。
他认真的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陛下的意思是要用一次性的雷霆处置震慑反秦者,从此不再敢正视关中?臣思一法,陛下参详之。可佯守十数日后弃守,而在函谷关到咸阳的半途以十万军堵截,路狭难攻,反军必难寸进。再以五万军从其身后复夺函谷关,塞住退路,如此,反叛者被留函谷道,粮秣不济,必溃降。然后,将此二十万叛者皆坑之,则山东必无人再敢兴夺取关中之意。”
胡亥心说,这位爷的笑容里咋冰凉冰凉的?这种想法,还真的是古人视人命如草芥的思维。
“这想法不错,不过九原、云中一带乏人,所以我并不想杀掉这些人,而是想把他们弄去屯边,所以你的想法恐怕还要做些变化才行。”
陈平略一思索,又笑道:“这亦不难,坑杀降卒也不可能二十万人挖一个坑,所以,只需要……”
胡亥和陈平谈的投机,浑不觉天色早已黑透了,韩谈已经命人在两人周围燃起了几只火烛。但随着时辰越来越晚,韩谈就越来越想打断他俩的谈话,促请皇帝去休息。只是他往前一凑想要说话时,就被胡亥像轰苍蝇一样赶开。
话说马上就过亥正了,他只好叫过一个宫人,让其去找燕媪。在宫中,只有燕媪的话,皇帝才最有可能听一听的。
不多时,燕媪款款的来到殿台上,并没有强行插话,而是站在一边耐心等着,终于趁着两人说话的一个间隙才迅速的说了一句:“陛下,已为客卿选好了宫人和今日宫中安歇的场所,臣请陛下示,是否现在就将宫人送到客卿留宿之所?”
胡亥大手(小手)一挥:“既然赐予客卿了,就直接送过去。”
又对陈平说:“这几个宫人今日起就属于你了。”
陈平赶紧施礼感谢。
燕媪笑了笑:“陛下不会要效仿孝公与商君畅叙数日夜吧?客卿昨日跋涉刚至,陛下也应体恤臣下辛劳,今日不若就到此,明日陛下再与客卿叙谈如何?”
胡亥看了看燕媪,又看了看陈平:“育母不提我倒是疏忽了。陈平大才,我相见恨晚也。育母提醒的对,我不能只顾自己高兴忘了客卿的车马劳顿。”
陈平确实很累了,虽然升官发财的兴奋和皇帝对自己相知甚深的喜悦,把身体的疲乏暂时掩盖住了,但此时燕媪一说,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支撑不住了。
先感激的看了看韩谈,知道是这个内侍开的头,又感激的看了看燕媪,本来燕媪就风姿绰约,这灯下看娇娘比白日更胜十倍,此时看着燕媪觉得简直美到不可方物,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只能拱手表示谢意。
燕媪看大帅哥拱手行礼,也还了个礼,微笑着叫来一个内侍带陈平去宫中宿歇之所。
燕媪给陈平选宫人是动了心思的。这些宫人已经超过了胡亥所说的二十岁出宫年龄,本应遣归回家,但有些是大秦南征北战的战争俘获(燕媪给陈大爷选赐的人中就有一名胡女),有些是犯官家眷无家可归,还有一些则是对家人毫无眷恋、即便回家也怕再次被卖、宁可终老宫中。
燕媪观看陈平的相貌感觉其有三十多岁,于是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六岁的都选了一些。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往漂亮了选,这样陈平就可以忽略年龄直接当作侍妾,刚过二十岁的相比之下不是最漂亮的,但胜在年轻。
陈平一到宿处,八名女孩就列队相迎,倒把陈大爷看了个眼花缭乱。也就是陈大爷真的累了,再加之此为宫内,陈大爷不敢太放肆,不然他长期在外游历,好容易回了家却发现夫人仙逝,家中杂务拖累忙乱数月身心俱疲,接到征召令又长途跋涉十几天到咸阳……这样正当盛年又许久未碰女人的男人,在看到光辉前途、心中再无担忧的情况下,瞧见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马上就会拉起一位甚至数位大被同眠了。
坐在撒着花瓣的热水木桶中,在几名侍女揉搓下昏昏欲睡的陈平,脑中突然又闪出了燕媪成熟风韵的样子,陈平有点儿心动过速。
突然又想到刚才问过这些侍女,这个熟女燕媪不仅仅是永巷令,还是皇帝的奶母,并被皇帝赐了封号……唉,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要仅仅是宫中女官,还有希望跟皇帝讨来做续弦夫人,但既然是皇帝的“育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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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县府内的一个院落正屋内灯火通明,几个人围着一张牛皮地图仍然在商讨着,浑不觉时间已近子时。
“如依郡尉划出的范围,分别在荥阳县和荥阳筑城并加固荥阳和敖仓间甬道,又是按照郡尉的图样修筑,至少需要五万以上的役夫。”
荥阳县令令狐牟揉揉发红的眼睛,“荥阳县目下可征之夫在万五上下,如果按皇帝诏令中每户单夫不征,则只有万人。不管是筑城还是为卒,也就这么多人了。”
李厉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人,除了自己带来七千郡兵的七个千人和两个军侯,就是荥阳的县令、县丞和县尉等几人,另外还有敖仓的仓令和仓丞。
他笑了笑说:“筑城的人夫不必担心,郡丞延早已征召了超过四万壮夫并在他地完成了大量的前期要做之事。现在要把这些役夫转到荥阳来最后完成甬道和筑城,这些役夫的食宿还有月供,还需要仓令全力协助。”
敖仓仓令吕朔点点头:“郡尉既有陛下诏令,属下万无不配合的道理。敖仓存粮足供四十万军两载战时耗用,只要郡尉需要,随时提供。”
“仓中可有糯米?”李厉又问。
“有,应足供筑城的米浆使用。”
“那好,”李厉对郡兵千人和荥阳县令说,“明日郡兵休整一日,还请县令依此图,明日先带隶役划出筑城界线。后日即由郡兵依界站位,随时征召到的役夫,按刚才商定的次序开始逐段起筑。”
几人拱手应命。
李厉又对仓令吕朔说:“明日我会使一千郡兵到敖仓,协助仓役将十日所需的糯米及兵役的粮秣调出,仓令可早做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