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婴沉默许久,重复了一遍:“只是外臣?”
楚萱好不容易下定决意赴死的,又被她那幽凉凉的语调给提了起来,她嗯道:“不错,仅是外臣。”
旁人不知,这个‘仅’字,用得恰到好处,甚合吴婴心意,她那双锋利提起的眼尾也随之松和下来,淡淡道了一句:“赐座。”
全场哑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都这样了,还不杀?
还赐座?
楚萱也开始腿软,心道该不会赐一个老虎凳吧?
众臣面面相觊,无人猜得透这位太子殿下的真实心意,但很快,一把座椅便被宫人搬了出来。
楚萱只敢用屁股尖尖挨着座椅,坐一点点的位置。
整个朝堂之上,除了她与吴婴是坐着的,其余大臣乃至于吴婴皇兄吴璋皆是毕恭毕敬地保持者一个站立的姿态。
楚萱浑身不自在。
“此番献礼,所为何事?”吴婴手掌贴在那为拆封的锦盒之上,隔着盒面,都能够感应到盒中寒凉的气息,应当是安置了什么特殊的冰块储藏其中之物。
吴婴对着盒中所盛放之物,兴致寥寥。
虽然楚萱说她为叶家世子外臣,可在场间的所有朝臣皇子们,无不知晓楚萱的真实身份实则为胤国新君女帝手下的心腹之人,习得闻名天下的机巧之术,经她之手炼制出来的机栝飞鸾,分明是普通的死物,却能够承物载人,遨游苍穹。
在两国战事之中,越国朝堂之上不知多少武官将军在战场之上吃过那空袭军队的苦头。
对楚萱的敌意不可谓不深。
她自称为叶家外臣,可在所有人心中,早已深深认定,她只会是胤国慕容女帝的心腹之臣。
什么为晋国世子谋事,不过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掩饰罢了。
吴婴,自然也不会对慕容衡所准备的礼物感兴趣。
胤国为亡国复苏的新生国度,在这个战火燎原的时代里,根基甚是薄弱,慕容衡能有今日,无非是依靠叶家世子的势力与资源一步步走到今日这番层次与高度。
可吴婴知晓,他心在远方,故国不在南晋,不再朝堂,慕容衡所能够从他那里汲取来的东西似乎逐渐变得开始有限起来。
要想继续在这个九州上鼎立,慕容衡自然不能单单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如今这楚萱来得极巧,这礼也送得极为微妙。
吴婴并未拆盒观礼,却也能够猜想得到这盒中所放之礼,怕是九州之中极为难寻的异宝珍物吧。
光是隔着那盒面,所感受到的非凡寒意,就能够感应到其中用以冰藏的寒冰都是绝俗之物。
这慕容衡,倒是会花费心思。
若是换做了旁人,怕是必然十分好奇盒中所藏究竟为何等珍宝。
只是吴婴,倒还真是对这人间之物,并不感兴趣。
当她开口问话时,朝堂一片安静,除了殿外的轻风微作,偌大的殿堂之中,就只有吴婴幽冷的嗓音在大殿中盘旋。
语调虽是舒缓平静,可萦绕在人们的心头,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寒透骨的冷意。
楚萱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更不敢抬首去看御座上的那个俊美少年,低着头,缓声道:“我家主上交代过了,今日来意请求太子之事,不可叫外人所知,还……还请殿下遣去堂上众臣。”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萱简直就要窒息而亡了。
这是什么鬼要求,众目睽睽之下,面见越国太子,商议求谋国事却让臣子尽数退下。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自行谋算的一场愚蠢的暗杀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