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传出来的是他父亲简巍的声音,“要不是生病,傅寒筠怎么可能会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让夏夏过去除了受罪能有什么好?”
“哥,话也不能这么说,”简渊劝道,“家里现在除了债务什么都没有了,这处宅子要不是傅家的原因,也早就保不住了,现在能救咱们家的也就只有夏夏了。”
“要不是你当初那么信任魏东堂,咱们家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和叔叔相比,婶婶的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句句带刺,“这些责任难道不该你们来承担?而且夏夏被退过婚,名声也不好了,现在能攀上傅家还不是欢天喜地烧香拜佛的事儿,怎么到你们这里就这么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的?”
“事情这么好,怎么不见你为简麟张罗?”简巍说,声音压得很低,“确实是我瞎了眼信错人,但做生意谁都避免不了风险,信错人的是我,我去承担,跟夏夏没有关系。”
简家的生意是简巍做起来的,老爷子在世时,父子两人一起经营。
后来老爷子去世,留下遗嘱,将生意分给了小儿子简渊一半儿,简渊年龄小一些,不善经营,所以这些年完全是简巍在打理。
虽然生意不算大,但这些年来也算是顺风顺水的,唯有今年和魏家合作的那个货轮出了问题,才导致了现在的危机。
雪花透过枝叶的间隙落在眉角眼梢,漫起一缕冰凉的寒意。
简夏安静地站在黑影里,几乎能想象到父亲此刻落魄愧疚却又强撑着的神情,像前庭枯了叶的果树,干瘦嶙峋……
让他心疼的难受。
“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婶婶的嗓音尖利起来,“要不是麟麟现在年龄小,你以为这种好事儿真能轮到你家简夏啊?”
“那可是傅家啊,大哥,只要夏夏过去,咱们的债务能消,宅子也能保下来,”简渊动之以情,“你还记得爸在世时说过的话吗?这宅子可是咱们简家的根基。”
“不用拿爸的话来压我。”简巍说,声音没有丝毫的动摇,“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做卖孩子的事儿。”
虽然他的声音一直刻意压着,可简渊夫妇的声音却越拔越高。
双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简夏眉心微蹙,忍不住抬头往三楼看了一眼。
三楼父母那间卧室的灯还亮着,不知道楼下的争吵会不会传过去?
简夏拎着滑板走上回廊,伸手推开了大门。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正在争吵的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有父亲愕然的眼神,婶婶气急败坏又无比尖酸刻薄的嘴脸,叔叔懦弱无奈又有些心虚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简夏忽然想起了周礼提起“夏日娱乐”时那副得意的神情。
不过短短一天而已,他就好像看尽了世间百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