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他油条价更高,但买的人却少了,卢栩不得不从一天六百根,减少到三百根。
他走在山路上,都能看到成群结伴的观阳人沿着山路进山挖野菜,还有人跟着他走了一路,一直跟到他们村,想买粮食。
可不光观阳没粮食,各村也没了。
粮价给得太高,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农户天天卖粮,到后面越卖越后悔,越卖越慌张,等他们到镇上买盐时一看,才知道物价涨成什么样。
家里有余粮的,更是再也不敢卖了。
卖早是亏。
跟他走了一路的老丈蹲在村口,坐到天黑。
里正看不过去,把人叫到家里住一夜,卖了一袋杂粮给对方,对方千恩万谢地背着一袋沉甸甸的粮,弯折着腰沿山路往回走。卢栩听说了推车追上来,看到他腰要折断了一样。
“老丈,你放我车上吧,反正我车也半空着呢。”
老丈道谢,将杂粮装上卢栩的车,说什么也要他来推车。卢栩只好松了手走,在难走的路段才一起帮忙。
老丈和他闲聊:“你生意最近可好吧?”
卢栩苦笑:“好,赚的钱听上去差不多,花着就不一样了。”
补一次油盐,他都要肝疼一回。
卢栩盯着越来越矮的篮筐,抱怨道:“我做的是平民百姓的吃食,现在倒好,都成奢侈品了。”
老丈没听过奢侈品这词,大意也是也能听明白,他乐观地安慰卢栩:“只要不打仗,还有粮食,日子就还能过下去。”
卢栩只笑,他已经没那么乐观。
他只带了二百根油条,卖到早市散场,还剩下几根。
卢栩心灰意冷,把油条送给酒肆掌柜。
酒肆生意也冷清得厉害。
掌柜还托卢栩帮他买过两三次粮。
见卢栩蔫头耷脑的,也只长长叹一口气,拿一小坛酒送了卢栩。
卢栩焦虑,又不想把焦虑带回家,他把推车停在半路上,搬了好一会儿石头填山路,累到搬不动了才推车回家。
卢栩把钱倒进罐子,他家铜钱越堆越多,卢栩人却越来越丧。弟弟妹妹不知道县城的变化,只当钱多才好,蹲在一边看卢栩倒钱,双眼冒光。
卢栩瞅着他们的小财迷模样忍不住好笑。
腊月问:“哥哥,我可以拿五个买糖稀吗?”
卢栩抓一把给她:“行呀。”
腊月得了要双手才能接住那么多钱,高兴地眼睛发亮,她眼馋一会儿,数出五个,把其他的又放回去,仰头问卢栩:“哥哥货郎什么时候来呀?”
卢栩揪揪她小辫,他可怜的傻妹妹,还不知道五文钱已经买不到糖稀了,“你先攒着,等他来你再买。”
腊月就高兴起来,将五个铜钱攥得紧紧的,跑去放到她枕头下。
卢栩满眼慈爱,现在也就他妹妹这么宝贝这些铜钱了。
卢舟比腊月大一倍,他已经能看懂卢栩很多情绪,待腊月跑远了,卢舟问:“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钱变多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