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莫名想起那天疾驰入观阳的马。
船就停在河中央,小吏拿着名册和里正核对。
他们在岸边垫脚看着,“莫非是粮食没交齐?”“不可能,大伯最是仔细。”“不会是又要征粮吧?”
船上里正核对完丁员数量,听到后面的话身体一晃,差些摔下船去。还是撑船的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他。
里正声音发着抖,抓住小吏的胳膊晃着:“征兵?大人,咱们春天刚服了徭役,死了不少人,不能再征了,再征兵田就都荒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朝廷要征兵,我有什么办法?莫说我没办法,县令大人也没办法!”小吏把名册合上,“你们算好了,双丁征一,三丁也征一,县里可是双丁征一丁,三丁征两丁!咱们衙门都要砸了,照样要征!”
说着,他眼睛也红了红,他家三兄弟,要出两个去服役,他弟弟说他有个正经活计不能丢,爹妈都指望着他,自己替他去了。
“明天官船到镇上接人,我还要到别的村子去,你……你叫你们村里人好好准备吧。”
“这么大雨,叫他们把村里的堤坝修好再走不行吗?”
小吏冷着脸:“下雨已经耽搁许多天了!县令大人再拖不下去了,明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人也得走!”
里正沉默着下船,一说征兵,全村炸锅。
卢栩脑子嗡地一下。
双丁征一丁,三丁征两丁,四丁征两丁,五丁征三丁……
他不由自主朝三叔和卢辉望去。
卢轩十四,明年才足丁,卢辉足岁成丁,可也才刚刚十六啊!
“娘!”
卢栩一激灵,闻声望去,来给他们送麻袋的三奶奶人已经软倒在地。
众人手忙脚乱连忙把她搀起来,送回家去。
卢栩帮忙扶着三奶奶回家,三婶和她娘在家里绣花,听见外面乱糟糟地跑出来。
“婶子这是怎么了?”
“快快,扶婶子到屋里,是不是摔了?”三婶和三奶奶家儿媳妇连忙把人接到屋里,拿干帕子擦三奶奶一身的泥水。
三婶:“栩娃家有热水,栩娃?”
卢栩站在院子里望着三婶说不出话来。
家里的男人们一个个愣着傻着,任老婆孩子怎么问,俱是说不出话来。
三婶纳闷:“这孩子发什么愣呢?”
见男人都指望不上,她风风火火跑回去,从卢栩家端了一碗热水给三奶奶慢慢灌,“婶子,喝口热水顺顺气,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