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发时,全村人都到河边给颜君齐、卢栩和卢舟送行。
他们村边的码头,还是当年卢栩最早搬石头砌的那一处,许多年过去,这里已经被砌成整齐的石码头,从这儿上船,再不会踩一脚泥巴了。
说好了要替哥哥保护姐姐和阿娘的卢锐站在最前头,看着行李一箱箱装上船,看见哥哥也上船了,卢锐开始嗷嗷大哭。
卢栩这几年经常出门,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个月,家里好不容易习惯了,偏偏他这半年又不怎么出去了,天天在观阳陪家人,卢锐更是天天长在身边,乍一分别,剜心一样。
他一哭,腊月和文贞也哭了,他们一哭,颜母和元蔓娘也哭,家中的长辈都泪眼汪汪的,船上的卢舟、卢栩和颜君齐也红了眼睛。
卢爷爷摆摆手,“走吧,走吧,省得路上耽搁,晚上不好住。”
颜君齐掀起袍子跪下,向母亲和卢家的长辈拜别。
他已经是举人了,除了跪皇帝再不用跪别人,但颜君齐还是认认真真行了礼,郑重拜了三拜。
他不知道这次离开,一去多久,下次回来,今日为他送行的长辈,还能否健在。
看着对他多有照顾的长辈们,颜君齐忍不住喉头哽咽。
卢爷爷、卢奶奶、里正还有其他长辈们向他们摆手,含泪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村里的年轻人,则一路在岸上追着船走,直到走出村,船行远,他们再也追赶不上。
卢栩他们站在船头,依旧能听到卢锐、腊月他们大声地喊哥哥,卢文嘶吼着让他们放心,他会看好家的。
颜君齐摸着怀里卢奶奶给他缝的平安符,视线模糊。
饮马镇附近村子有习俗,子女远行,要家中最年长的长辈要做平安符。
上次卢辉北行从军,卢奶奶没来得及给他做,耿耿于怀了好久。
这次一听说颜君齐还要去京城考试,她就赶紧缝了平安符,还拿去镇上的庙里挂了三天祈福开光。
她年纪大了,做得慢,这次就只做了一个,连卢栩、卢舟这俩亲孙子都没有。
太阳升高,行路渐远,卢家村渐渐模糊成满眼山水中的一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颜君齐在船头站了大半天,连卢家村旁那几座山都瞧不见了,才挪到船舱里。
这船是他们观阳联盟的货船,平时来往观阳县和建阳县,傍晚会在沿途的小镇停靠休息,小镇的百姓偶尔也会搭他们的船来往县城。
卢栩他们这次就是要坐船先到建阳县,再从建阳县换车继续向西南走进京的官道。
船东知道卢栩要坐船,特意腾了小半个船舱给他们用,还给卢栩拿来不少自己晒的鱼干当零食。
卢舟第一次出远门,坐在船舱窗边往外张望,一会儿又要紧张地看看他们的行李是不是还安全。
卢栩陪颜君齐在甲板站了好一会儿,进船舱和船东聊起沿途情况,现在正在他旁边小憩。
颜君齐从甲板回来,在卢栩旁边坐下,人已经平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