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得严格约束自己,为了确保一直维持着美丽,她们不得不严厉,甚至残酷地对待自己。为了皮肤,她们得洗冷水澡,为了身材,她们永远不能吃饱,为了头发,她们只能睡马鬃床垫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要持之以恒的‘事业’!”
“而她们要站在上流社会顶端,成为王后一般的人物的,还不能只有美貌。她们还得伶牙俐齿、进退合宜,一切都做得恰到好处!在社交场上,她们若是进攻,便是无往不利的兵刃。”
“可为了将这把‘兵刃’磨得更加闪亮,她们几乎别想凌晨三点钟之前睡下!即使是没有舞会的日子里,夜间的交际活动也足以将她们的时间填满。人们总以为她们是起床很晚的懒婆娘,其实那是最大的误解!她们若是能睡足5、6个小时,就算是幸运了!”
“不管前一天是凌晨三四点钟睡下的,还是七点钟睡下的,到了9点钟,她们就必然要起床了。这个时候她们得起床梳妆,做好准备迎接10点钟到来的第一批访客。虽说这是可以一边化妆,一边接待的亲密客人,但一个正当红的女子,又怎么会叫自己的客人见到自己不够完美的样子?”
“所以‘刚刚起床’‘还未梳妆’只是一个谎言,她们呈现出的是其他人想象中的‘刚刚起床’‘还未梳妆’,是一种不同于其他时段的美,但并非是毫无修饰、毫无表演的。”
“她们在社交场上争风吃醋,和男人争名夺利没什么不同。而她们的你来我往,也可比拟男人们的尔虞我诈。要说她们在搏杀中牺牲的一切,爱情、友情、正直、忠诚也正是男人们会在成就自我时舍弃的。说的好听一些,这正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的难听些,我的朋友,我不愿意说出来就算刻薄如我,也不愿意对女士们到那地步。”
“简而言之,我们常说,在权力的擂台上,好人是活不下去的!所以由此可知,凡是在权力场上取得了胜利,成为了权势人物的家伙,都不会是什么好人。而这些当红的女士也是如此,她们既然取得了如今的地位,就不必对她们有什么好的指望了。”
“她们不会是来点亮灵感的缪斯女神,甚至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们应该更接近于机器轰隆隆作响,无论发生什么,在故障损坏之前,都会一直运转,毫无感情、极有效率、受人追捧的机器!”
“艺术是不可能由冷冰冰的机器而来的。”
“你知道么,罗科,你的话虽然过于绝对了一点儿,但大部分都很对。”思考了一会儿,贝克曼才点了点头赞同。
“何止是大部分!我以为应该是‘全部’!”罗科有些得意地说道。他们两人中,大多数时候贝克曼都是更有道理的那个,他很少有这样长篇大论、传授对方的机会。
当罗科为这段‘高论’做了一个结尾后,大概是刚刚仆人送来的茶水喝的多了一些,两人觉得有必要去一次盥洗室。便走到门口,对门口的仆人说道:“先生,能领我们去盥洗室吗?”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六角形的房间并不自带盥洗室。另外,两人不能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准确地找到盥洗室。而且就算能找到,在公主的宅邸,如非必要,他们也最好不要自己乱走。
门口的仆人很好说话,立刻就领他们去了。
“贝克曼,你觉得上次在酒吧见过的那姑娘合适——”罗科扭头和贝克曼说话,发现贝克曼像是看什么愣住了。
贝克曼是在目不转睛地看迎面走来的女子,这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了,但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被美神,或者艺术女神眷顾了。这简直是对他们刚刚妄谈女神的绝妙讽刺——事实上,他们立刻就遇到了一位‘女神’。
这个时候简直说不上是女神本身,还是女神居然真的为他们所遇见更像个奇迹。
迎面走来的女子相当年轻,他猜不会超过十八岁。穿着一身淡郁金色的细纱上衣,腰间系着一条镶着数朵白色山茶花的金色腰带,裙摆是蓝色的,和她的眼睛一样,是一种很浅的,仿佛晴空一样的蓝色。
她身上的首饰不多,只有耳朵上戴着的一对耳环,可那耳环是极其夸张的。几朵金色小花,镶嵌着淡红的宝石,垂在她的脸颊旁,几乎有她半张脸颊那么大。这耳环与她头上的金线绣花的淡红色发带呼应,从美学上来说令人愉悦。
一般这是过于华丽了,特别是对于少女,是极不合适的!金色刺绣的发带、大而夸张的金耳环、金腰带——但由这个年轻的女子来看,却和谐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或者说,看到她就忘了挑毛病了!
除了以上这些外,她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素雅’的代表。白色的上衣、蓝色的裙子,简单清秀。而她的脖颈、手腕、手指,这些大大方方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被金银珠宝遮挡,于是优美的线条一览无余。
画家显然观察过了足够多的女人,也有过不下两打的女模特。这些模特有些是穿着衣服让他画的,但也有一些是脱下了衣服,或者穿的很少的——他可以说,他对异性的人体有着足够的了解。
他很清楚,毫无瑕疵的身体是不存在的。女士们都是用服装,用自己的仪态去修饰一些身体的缺点,凸显出优点。但在这一刻,他又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并且感到了不知所措。
他在想要怎么画这个女孩儿,然后发现自己根本画不出来!
他想,自己善于雕琢女性的腰肢、大腿,相比之下,其他部分就不是那么精通了。而自己的朋友罗科,他最擅长画一双手,还有脖子简单来说,可能要好几个人一起,才能画好这女孩儿。
但问题是,画画是不能那样的!就像他坚持不让人碰自己画中的火车一样——一幅堪称艺术品的画就是一个整体,拥有的是独立的灵魂,这个灵魂是由创作者赋予的。而如果创作者不止一个,这幅画也就只是一幅画,而谈不上艺术品了。
一瞬间想了太多的贝克曼表现在外就是走神了,而在走神的同时,他还呆呆地看着那女孩儿——她的身上,华丽和清纯居然融洽相处!
浮夸的耳环在她的脸颊旁荡漾,就像是太阳的波光,和她的金发一同叫人不可逼视。而与此同时,淡雅的衣衫显得她身材苗条优美,格外清新动人,与美林堡流行的俗丽完全不同。
素淡的衣着没有让她变得寡淡,反而让她有了一种轻盈的、不同于大多数人的妩媚。而华丽的耳环和发带,则衬得她的小脸更加白皙透明,像是圣恩大教堂穹顶上的雪。妖媚和圣洁,同时存在,同时死亡,纠纠缠缠、生生灭灭。
察觉到自己同伴的走神,罗科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儿,或者说,薇薇安。他忍不住张大了嘴想要说点儿什么,最后赶在薇薇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前叫住了她:“劳驾——请您稍等!”
薇薇安奇怪地转身看他们,罗科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贝克曼上前,非常急切地说道:“请问,请问您愿意做我们的模特”
在贝克曼的简单解释下,薇薇安才知道他们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想要请她做模特。不是要脱光衣服的那种,就是普通的肖像画。
“可是你们既然是公主殿下邀请来的画家,今天不是本来就要给健身操俱乐部的成员们画画吗——哦,我当然也是健身操俱乐部的会员,不自然怎么会这个时间在这里呢?。”
薇薇安带着上辈子的习惯,对艺术家还是很尊重的。举手之劳就能资助艺术,她没什么不愿意。
她现在只是有些奇怪,这两个年轻的画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啊!没错、没错,正是如此”这一次是罗科先开口了,他抢先说道:“是的,我们是公主殿下邀请来的画家,要替健身操俱乐部的诸位女士绘画呃,您也是健身操俱乐部的会员吗?”
“我是说,您看起来不像——啊,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薇薇安无奈地看着对方,这下真的确定了,确实是不太聪明。连聊天都不会,一下就把天给聊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