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把少年从怀里推走。
推下大腿时小指连着衣袖一起,被对方用力抓住。
沉入梦境的人紧攥着那片描金黑袖,蜷了蜷腰,又把脸颊贴上来,压在谢遇腿上。
谢遇垂目,静静望着那等比例长大的眉眼。
依稀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就只是跟在他身边的孩童跌撞着,长成了少年。
怀中人连睡觉的习惯也和当年一样,怕热不怕冷,爱往人身上挤。
陈留暑天酷热,他儿时身体孱弱,谢遇怕他着凉,再热的夜都要给他盖一层薄被。
被子盖上去时那孩童不声不响,没多久就会悄悄趴去谢遇心口。
少年将军赤着上身平躺在棕垫床上,皮肤被夜风吹得温凉。
那孩子小裤子小肚兜的,裹着薄被,脸朝下趴在少年心口,把他心口睡热了就走,半夜睡着睡着又趴上来。
后来趴习惯了,改不掉,睡觉时一定要人抱着……
谢遇推拒的手定格在少年脸颊旁边。
隔着半寸距离,对方脸上的温热气息向谢遇攀来,浅淡的落在他指腹间。
少年捏着他衣袖睡在他怀中,他收了手,抬起眉梢,望向窗外。
外面太阳酷烈,磅礴热气蒸腾着这秋蝉嘶哑的秋八月。
茵茵微尘透过小窗宣泄入内,跌宕着落在少年脸上。
静默中,森白的指尖触上那瓷白皮肤,轻而犹豫的停顿片刻,随即将这抹秋尘从对方脸上拭去。
光阴在他指尖洗净铅华。
这瞬有人在梦里的孤城外等着自己的光,有人在少年眉眼间逡巡彷徨。
时至今日,多年未见的故人连抱一下都欠一个正当合理的借口,两人不是死,便是伤。
谢遇久久的注视着对方。
他不心疼,不心软,也不想当然的就接受那命定的姻缘。
他告诉自己,没立马杀掉对方,是因为过去的樊璃太好、太好了。
好到他就算变成了狡猾卑劣、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也没法让人痛下杀手。
谢遇靠在墙上,抽出衣袖。
然后闭目忍耐着背上阵阵裂痛的鞭状胎印。
樊璃蜷睡在谢遇身前,过不多久,又一点点往对方怀里靠去。
他难得没在梦里被谢遇追打啃咬,这午睡便睡得久了些。
良久,谢遇在梦里丢了一只猛鬼,少年站在孤城外,直直盯着这突然窜出来的新奇物种。
猛鬼十指尖尖的平举双臂,作势要掐他脖子。
他在对方起跳前突然惊炸起来,吓得猛鬼眼睛一裂,连连向后窜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