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冲天目光四转,凛然在那厉氏四霸天的脸上溜过,蓦地厉喝道:“你们还不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就说厉文虎已经给我扣下了,他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向某人施展好了。”
那寒酸少年却又微微一笑,道:“向兄火性仍然不减当年,难怪昔年武林宵小,一闻摩云神手之名,就惶然色变,但是——向兄,你却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说着,他竟伸手将厉文虎从地上扶起来,微微笑道:“厉当家的你这可就不对了,令居停主人到底是谁?你也该说出来呀,难道兄弟这么不才,连贵主人的名字都不配听吗?”
那厉文虎一跤跌在地上,将身上的那一袭华服弄得到处是灰,脸色忽青忽白心里羞愤已极,咬着牙沉吟了半晌,猛一跺脚,恨声道:“我厉文虎今日被这样作践,这只怪我姓厉的学艺不精,但——”他转身朝着向冲天一咬牙,接着又道,“向大侠,你要是对我所说有关敝居停主人的话不满,何必对我们这种晚生后辈动手?你可以找敝居停主人,教训他去,只怕——你也认为敝居停主人太不才,不值得你教训?”
向冲天目光又一凛,张大眼睛,叱道:“姓厉的,你——”
却被寒酸少年含笑拦住,道:“向兄,别发火,别发火,听他说下去吧,此人倒引起小弟的兴趣来了,如果小弟猜得不错的话,那倒真可能有戏唱了!”
厉文虎双睛瞪在向冲天身上,右手一伸,伸出四根手指来,冷冷接着道:“敝居停主人住在南京,姓金,就是这位主儿,向老前辈,想必也知道他吧!不过以向老前辈这种身份,自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可是这一向独断独行、素来心高气傲的摩云神手,在看了他这手势,听了他这话之后,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的颜色却仍然不禁变了一下。
那胖灵官和石猴侯麟善,这时更是面容惨变,互相对望了一眼,那郑伯象一张嘴,像是想说话,却听那寒酸少年仰天大笑了起来,他心中一动,将嘴边的话又忍住了。
这一来,那厉文虎反倒愕住了,他只望自己说出主人的名字后,别人一定会大惊失色,甚至将自己所要的东西双手奉上都未可知,这寒酸少年虽然一定也有来头,但比起自己所说出的这人来,也一定大大逊色,摩云神手武功虽高,却也万万惹不起这人,是以他神色之间,才会有那样的态度,哪知这寒酸少年听了自己所说那足以震动江湖的名字,却纵声大笑起来。
这寒酸少年笑声未住,却将手中始终托着的那只宝蓝盖碗的碗盖,用两只手指夹了起来,朝这厉文虎面前一晃。
厉文虎目光动处,看到在这碗盖里面,却写着几个字,他目力本佳,忙凝睛一看,只见这碗里面竟赫然写着“安乐公子最风流”。
字是朱砂色,形如龙飞凤舞,笔力苍劲,下面还署着下款“铮兄清玩,樊非拜赠”。
这些字迹一入厉文虎之目,厉文虎只觉眼前一花,险些又一跤跌在地上,微微抬头,看到这寒酸少年仍在带笑望着自己,头不禁往下一垂,却又看到寒酸少年那双已经破烂不堪的鞋子,此刻在他眼中,已截然有了另一种价值了,因为芸芸天下,又有谁敢说穿在安乐公子云铮足下的鞋子是不值一文的?
这素来阴鸷深沉的厉文虎,此刻也变得手足失措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倚仗的人,在这人面前,已不是自己能够倚仗的了。
那寒酸少年哈哈一笑,道:“厉当家的,你此刻该知道小弟是谁了吧?那么,就请回去上复金公子,就说今天卖了我云铮一个面子,哈哈……”他朗声一笑,又道:“我和祥麟公子虽然无缘见面,但却早已倾慕得很,还请厉当家回去代在下向金公子问好。”
厉文虎此刻再也硬不起来了,唯唯答应着,那云铮又一笑道:“厉当家的此刻事情既已了结,兄弟也不便屈留大驾,如果日后有兴,阁下不妨到苏州寒舍去盘桓几天,哈哈……厉当家的就请便吧!”
这时不但厉文虎栗然色变,其余的人也不禁都交相动容,厉文虎诺诺连声,倒退着走了两步,又深深一揖,一回身,走向林边。
厉氏兄弟们立即都跟在后面,这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燕云五霸天,此刻却一个个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地走了。
少年展白,瞪着大眼睛站在旁边,将这一切事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看到这安乐公子云铮的飘飘神采,朗朗侠行,自己心胸之间,顿时也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