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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尽力转头,动作间侧颈贴得离剑锋更近了些,景涟吓得手一颤,连忙不动声色地调整短剑的位置。
太子妃上下打量自己,喟叹道:“即使?如此,连腰带也不肯留给我,是否有些夸张了。”
趁太子妃高热昏睡时,景涟将那两件从刺客身上扒下来的外衣用短剑割开,拧成绳子,而后绑住了太子妃的手足。
受限于左臂动作不便,景涟很?担心自己打的结不够紧,她咬咬牙,索性连太子妃的系带也一同抽走,一点没浪费,全绑在了太子妃身上。
如果不是夜里太冷,景涟生怕太子妃冻死,她连太子妃的外衫都差点扒下来做成绳子。
景涟没有回答太子妃。
她握着短剑,冷冷地道:“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手不稳。
因为贴在裴含绎颈间的薄刃,一直在极轻的颤。
裴含绎心底轻叹一声,好奇道:“你会?向圣上告发我吗?”
话音落下,有片刻的沉默,而后景涟道:“那要看你肯不肯说实话。”
裴含绎再度闭了闭眼。
——幸好景涟的身份摆在这里,面对的又是裴含绎。
否则以她的问话技巧,今天就?是她的埋骨之日。
景涟问话的方式存在很?大问题。
当她是含章宫中?高高在上、前呼后拥的公主时,这样的问话技巧已经?足够她用。但?当落难时,发现?疑点后,以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方式问讯,无疑是一场灾难。
他的眸光微转,余光瞥见景涟执剑的手。
那当然是一双很?美的手,即使?现?在双手遍布伤痕。
裴含绎心底忽然生出更深的怨恨,并不是对景涟,而是对皇帝。
陈侯的女儿,宁时衡的女儿,旷古烁今的人物,身后唯一的遗孤,却被皇帝以这样高高在上又轻贱绝伦的方式对待。
他由信国公夫妇教养长大。
信国公身为朝中?重臣,不能长久脱离皇帝的视线。身为国公夫人,裴夫人决然抛下京中?的富贵荣华、花团锦簇,以避世修行的名义?将他养育长大。
长久避居,不见外人,一心扑在穆宗皇帝遗孤的身上。裴夫人数十年呕心沥血,既为臣子,又做母亲,天长日久尽了一切职责,却也将自己彻底留在穆宗年间,变成了一只困守过往的孤魂野鬼。
无数个夜晚里,裴夫人听着他一字字背诵课业经?典,总会?忽然偏过头去?,眼眶泛红。又或者在命人为他裁制衣裳,准备饮食时突然停下来,望着裴含绎怔愣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