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想起来了,她的女儿才从庵里回来的时候,唤她一声夫人,然后被她扇了一巴掌。
从那时起,她的女儿便开始唤她一声母亲了。
她不会再抱着她的胳膊唤她阿娘,也不会抱怨药苦。
她不会再觉得阿娘关心她是理所应当的,她要跟她道谢的。
谢夫人嗫嚅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跟这个以前千娇百宠的女儿说着什么,一只手捏着她的心脏,让她什么也说不出。
谢夫人捂着自己的胸口,顿时蹙起了眉。
胸口很闷,也很难受。
“母亲,我的丫鬟知秋被白嬷嬷带去何处了?”
谢皎月淡淡道。
谢夫人眉头皱得更深,在注意到谢皎月那不咸不淡又冷冷清清的声音时,顿时发了火。
她一把甩开谢皎月的手,站起身,厉声道:
“你的丫鬟,我如何能知道去处!”
谢夫人这通火发的很莫名其妙,房间里的丫鬟顿时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低沉的威压如潮水一般在屋子里蔓延。
谢皎月不明白谢夫人为什么发火。
白嬷嬷是谢夫人的人,也是谢夫人派来守院子的,现在知秋被带走,她不应该问她吗?
何况这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归谢夫人管,就算白嬷嬷不是谢夫人的人,谢皎月问她也是应当的。
一时间谢皎月坐在床上有些无措。
变成一片黑暗的世界本就让她觉得惶恐,现在谢夫人莫名其妙的怒火更是让谢皎月不得不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
看着床上惶恐又迷茫的姑娘,谢夫人更是觉得胸口里憋了一团火,烧得她头昏脑涨的。
她看向床上的谢皎月,深吸一口气。
“我自会派人去找,你且好生休息,明日冬宴记得穿得好看些。”
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谢皎月松了一口气,但听见后半句的时候,谢皎月下意识抬起眸子看向谢夫人的方向。
眼眸抬起的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她抬眼有什么用,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皎月恐无法参加冬宴。”
并非谢皎月有意想要逃避冬宴,而是她的脚底实在钻心的疼,若是踩在地面上,伤口恐怕会重新渗出血来。
谢夫人也想意识到了什么,她道:
“脚底上的伤,你且忍一忍,到了宫门前,贵妃娘娘自会派软轿来接你,用不着你走路。”
唯一受苦就是拜见皇后娘娘时,其余的时间,谢皎月大可坐在位置不动,等着丫鬟来扶。
谢皎月坐在床上,知晓谢夫人口中的贵妃娘娘是谢如月的长姐谢清月。
谢清月六年前进宫,进宫后若无盛宠之时,但是也凭借祖父的面子当上了贵妃。
当年祖父出事的时候,谢清月恰好怀上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儿圣上并没有对谢清月做什么只是将人禁闭在了宫门里。
三年过去了,谢皎月也不知道谢清月膝下的是一子还是一女。
跪在地上的忍冬忍不住抬眼看向谢夫人。
宫里规矩繁多,她家姑娘只是相府之女,遇见贵人自然是要行礼的。
行礼的时候如何能不站着?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出声道:
“夫人,大夫说姑娘脚底的伤口很深,若是贸然触底,伤口会开裂的。”
谢夫人袖子里的袖子捏紧,她厉声道:
“这种事情何须你提醒我!她的伤口也是你给她找的!若不是你去找老爷,老爷如何会让她踩在瓷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