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怎么也没料到,瞳儿只沉睡了四十九日便醒了,当年紫薇帝中了东皇金符,整整睡了四十九年,后恢复记忆又是近五百年,或许因为金符用过,威力大不如前。
那天严都平抱着瞳儿从日月峰回招摇峰,刚迈进阴景宫,就听到“咔哒”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解开的声音,他站着分辨了半晌,怕是有人寻来,但再没听出不妥,摇了摇头继续往殿里走,却又听到:“锁开了。”
声音很轻,是怀中沉睡着的瞳儿的声音。
严都平手一紧,低头看着她,脸色苍白的她眨眼睛都有些费劲。他几乎风一样跑进内殿,轻手轻脚把她放在床上,自己跪在床边,要问的太多,有些语无伦次:“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拿水给你吃吗?身上哪里痛?头疼吗?很难受吧,告诉我哪里难受,是不是嗓子疼?怎么不说话?”
杨瞳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慌乱:“我,我要再睡一会儿。”
严都平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她就再次昏睡,让他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颤抖着摸了摸瞳儿的脸,靠过去听她微弱但均匀的呼吸,许久才确信,瞳儿真的醒了,虽然又睡着了,但现在睡得很浅。他想握她的手,又怕扰她睡觉,所以只是跪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他傻乐了半天,才想起瞳儿说的“锁开了”,罗酆山上下没有一处有锁,是哪儿的锁开了?
半晌,他才想起瞳儿的乾坤袋里头倒是有个柜子,他将柜子挪出来立于屋中,柜门上的锁果然开了,严都平拿下铜锁,刚要打开来看看,想到瞳儿好奇了好些年,又收回了手,等她醒了和她一起看。
那日入夜,杨瞳再次醒了过来,严都平在她榻边坐着,杨瞳一醒,两人看到对方,相视一笑。
严都平端了温水来喂她:“头疼吗?”
“有些。”
她皱起了眉,严都平柔声问:“肚子疼吗?你伤得很重,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师父,师父再想办法。”
杨瞳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你是师父?我,我不太记得了。”
严都平其实已经料到,没有慌,略微有些失落:“是不是,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杨瞳点了点头:“我是谁?师父是谁?”
“不用怕,你就是你,不必细究,等身体好起来自然就想起来了。”
“我不怕的,师父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怕。”
严都平也笑,但又生出无尽的自责,她倔强地坚持送符,定是因为自己以前说过,会被金符所伤。
“师父,我腿脚有点麻,想起来走走。”
“好,我扶你。”
严都平先抱着她坐起身,又搂着她站起来,半扶半托地带着她在屋里走了一圈,杨瞳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最后无力地靠在师父身上,这里她感觉很熟悉,只是对面的柜子有些突兀:“这个柜子,不是放在这里的。”
“嗯,本来放在别的地方。”
“里头放的什么?”
严都平笑道:“耳朵可灵呢,锁一开你就醒了,看来着实惦记里头的东西,自己打开看看吧。”
杨瞳的胳膊没什么力气,严都平就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打开了柜门,柜子里头满眼喜气的朱红,最下面一层,整齐放着百十根龙凤纹红烛,往上看是一双乌皮靴,一双红罗凤头鞋,再往上摞着数丈红绸,红绸上叠放着一套男子的蝶红礼衣,一套女子的青碧色深衣并广袖外衫,最高的一层摆着一顶梁冠和一顶莲花金玉冠。
严都平看到会心一笑,杨瞳不明白:“这是,给谁预备的?咳,咳咳…”
“还是去躺着吧。”
“成亲用的吧,是谁的?”
严都平颇思索了一番:“有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