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都平连连点头:“越发聪明。”杨瞳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这时芸娘和恍恍进车里来,一个勉强笑着,一个满脸怒气,杨瞳揽过芸娘来问:“恍恍怎么了?”
芸娘小声说:“和阿旁将军吵架了。”
“吵什么?”
恍恍揪着帕子骂道:“这人脑子有问题,疑心病害了多少年了,我是奔着姑娘来的,又不是奔她,许她讲话讲一半留一半,不许人家心里有算盘。”
杨瞳问:“她盘问你了?”
“盘问倒也罢了,来萧山之前,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一边找姑娘,一边满城里乱逛,先是遇见有鬼怪假冒土地,卖人运数寿命,后来又碰到行迹古怪的人,半夜去挖几年前烧人的旧坑,我问了此间城隍才知道,阿罗将军给我的令牌是鬼巡暗线,遇见鬼怪异事要详记上禀,只是萧山这些年宜松不宜紧,叫我自行处置,莫细上报,想来这也是阿罗将军不与我明说的原因,方才见着阿罗将军,我便将来后做的事都说了,阿旁将军怀疑我欺瞒拖延,要拉我去找萧山城隍对质呢,阿罗将军都说用人不疑了,她却要说我是别家的眼线,来路不正,气死我了!”
杨瞳假装生气:“几年没人教训她,官瘾越来越大了,我和阿罗的事情她也要插手,厉害什么呢,真想当大官儿,干脆回牛家去好了,她牛英俊想做青州牧也不难,何必跟着咱们。”
外头阿旁冷笑了一声,恍恍听出杨瞳话中的门道:“姑娘说她俗名叫什么?”
“你不知道啊,姓牛,叫英俊呢。”
恍恍一笑,起身又出去:“牛将军,你的牛是什么牛?”
杨瞳和芸娘笑作一团,早听说恍恍和阿旁有点不对付,成天斗嘴,没想到斗得这样厉害。严都平捧着书,只由着她玩笑。没闹多久,杨瞳就感觉到车子在往下,转头问严都平:“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快?”
严都平放下书:“这回咱们从崇明走,不往登州去。”
“这边也可以上岛,之前怎么绕了那么远?”
“那儿路好走些,碧泉鼻子也灵,能认出我。”
“这边路很难走吗?认不出误伤了怎么办?”
“为夫能应付了,不怕。”
在崇明找了船,这回人多,阿旁带着恍恍和芸娘在前,杨瞳和严都平还有阿罗在后,海面上晒人得厉害,严都平拿出帷帽给杨瞳戴上,阿罗回头看了看,笑着说:“姑娘从前写过一句诗,‘昨夜幼时梦,恍然旧庭中’,我问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姑娘说,是恍然隔世的感觉,那时候我不大明白,现在明白了,上回看到殿下和姑娘这样挨在一起,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杨瞳笑着看向他:“几年不见,你感情越发纤细了。”
严都平看着阿罗:“你别学她多愁多思,不利修行。”
杨瞳努嘴:“我觉得挺好的,罗儿从前就爱看书,说不定能做个诗人呢,罗儿你说是不是?”
“我?也就认识几个字,还诗人呢。”
严都平很难把阿罗和诗人联系在一块儿:“你教教看,成不成不说,你也当回师父。”
杨瞳掩口笑:“我也就是多认识几个字,哪够资格教人。”
阿罗道:“姑娘教我还是够资格的。”
杨瞳眼睛亮起来:“看来你真想学啊,那我回头先找两本书给你看看。”
阿罗点头:“能有事打发时间也好。”
海上渐渐起了雾,杨瞳挽着严都平的胳膊静静坐着,上回就够吓人的,不知道这次又会遇到怎样的结界。
蓬莱附近有一座玉溜山,此山在蓬莱岛略东的海面上,也是一处花草丰茂,山灵水秀之地,那岛上绿的是檀楮,红的是丹荑,云雾拢翠,溪泉流芳,山上灵气氤氲,随便一块石头都能开出玉来,故名“玉溜山”。岛上虽小,但也有几位得道的地仙久住,许迈先生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也便顺理成章做了此山主人。这里是道家的洞天福地,又靠近蓬莱仙岛,一向是清净安逸的地方,近些日子却不大太平。
东海龙王的孙子敖释看上了玉溜山,想要占为己有,把岛上大大小小的神仙精怪都闹了个遍,打不过他的多被吃掉了,不敢得罪东海的都跑掉了,剩下许迈先生和几位有些本事的仙家,走吧,面子挂不住,不走吧,敖释日日带着虾兵蟹将上岛来打打闹闹,许迈先生实在被不住,便上蓬莱岛向西王母求助。
西王母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一来两岛离得虽近,但平常从没走动过邻居,有了难了倒亲切起来,二来那敖释虽然背靠东海,但到底只是个莽撞少年,许迈做仙家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连一个晚辈都无法制服?敖广极其宠爱这个孙子,为人也不大讲理,许迈到蓬莱求助大抵还是不想自己得罪东海龙王。
来者是客,西王母请他上观海轩喝茶,寒暄了几句,西王母笑问他:“许先生是玉溜山的主人,玉溜山便是先生的家,您是得道飞升的仙家,自己一方屋檐守不住,我们外头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迈道:“小仙今日斗胆来,自知唐突,不过真是走投无路了。不瞒您说,小仙位卑权轻,若是得罪了东海,恐怕丢的就不是一方屋檐这么简单…”
西王母举起茶盏,又放下,她没说什么,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走到石桌边上,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但眉眼间有一股老成睿智的味道,全然没有孩童的天真姿态,许迈看着他,他朝许迈点头一笑,手上给西王母沏茶,许迈闻着茶香,知道这一杯已不是原本的玉髓茶,而是人间的云雾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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