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挠了挠额头,“暗御史的身份能否告诉他人?”
凌芝颜笑了,“若是花四郎,应该无妨。”
“哈?”
“圣人原本属意花四郎任暗御史,但见过四郎本人和林娘子之后,改了主意。”凌芝颜学着女帝的口气道,“花家四郎,太过花哨扎眼,远不如林娘子稳重,不若让此二人一明一暗,定有出其不意之效。”
“……”
“若是凌某所料不错,吏部派给四郎的职位应该也在青州。”
好家伙,圣人这算盘打得隔着半个东都城她都听见了!
凌芝颜用火筴夹起信纸,塞入风炉烧尽,给林随安又舀了一盏白水,“青州地处偏远,诚县更位处荒蛮之地,林娘子和四郎要多多保重。”他端起手里的一盏白水,“若有凌六郎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凌某定然竭尽全力。”
“放心,一定不会跟你客气。”林随安笑着将白水一饮而尽。
风吹过凌芝颜的衣衫,他的衣衫都是利落的窄袖口,没有花一棠宽大袍袖的飘逸感,只能听到风擦过衣料的沙沙声。
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垂下了眼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唇瓣贴着茶盏边缘,慢慢喝完了那一盏白水。
他的表情纹丝不动,林随安却突然觉得,他似乎
有些悲伤。
突然,街口传来了震天的尖叫声和呼喊声,一个名字仿若一口金光闪闪的大锅嘁哩喀喳砸进了安静茶肆,茶釜里的水被震出了激烈的涟漪。
“四郎!四郎!花家四郎!”
“四郎,回过头看看我啊!”
“啊啊啊啊,四郎,好美啊!四郎,我心悦与你!”
“四郎,接了我的花吧!”
“四郎,娶了我把!”
林随安和凌芝颜愕然望向楼下,就见一窝蜂的人群轰轰烈烈跑了过来,整束的鲜花、零碎的花瓣、女子的披帛、带穗的荷包、绣花帕子漫天飞舞,劈头盖脸砸向了队伍最前方。
那有一个领队人,穿着万分华丽的锦袍,顶着满头的花瓣,双手提着衣摆拔腿狂奔,两个大袍袖仿佛一双风口袋,花一棠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穿着如此这般累赘的装束,竟还能甩出后面的人远远一大截。
凌芝颜:“此处并非探花游街的路线——吧?”
林随安扶额:这货又在作什么妖?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花一棠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连跑带跳大叫道,“林随安,凌六郎,快救我!”
林随安无奈,抄起千净踏窗一跃而下,旋身落在花一棠身侧,环臂卡住花一棠的腰往上一托,左脚踏地飞起,右脚踩墙借力,再向上一窜,双脚凌空踏风,纵身攀到了茶肆对面的客舍屋顶上。
“你搞什么?”林随安没好气问,“不是坐花车游城吗?你车呢?”
花一棠小扇子摇得飞快,“东都的小娘子们太吓人了,花车根本走不动,幸亏我跑得快,否则就是白汝仪的下场。”
“……白汝仪怎么了?”
花一棠突然闭了嘴,眼珠子不自在转到一边,“也没啥事儿,陇西白氏想来心胸宽广,不会放在心上的,大不了,权当被狗咬了呗。”
林随安一把攥住花一棠的手腕,“白汝仪在哪?”
现在去看热闹——啊呸,现在去救白汝仪还来及吗?
“我逃走的时候看到京兆府的人已经到了——”花一棠眼珠子又移了过来,狐疑眯起,“你和凌六郎——”
突然,一团黑影飞了过来,林随安条件反射拔刀劈开,砰一下散开,五颜六色的花瓣如雨随风飘洒,竟是一束花簇。
街上人群更多了,除了那些手捧鲜花的女娘们,居然还多了不少手捧诗卷的郎君。
“我看到了,花四郎在那!”